第九百六十九章 攪動晦暝升風雨

諸界驟生驟滅的滅世天象之中,幾乎僅只是頃刻間,楚維陽一襲青袍的身形便已經淩空懸照在了真正的濁世汪洋和風雨雷霆的纏裹之中。

遠比早先時更教楚維陽感受到自然毀滅之驚怖的力量,從四面八方湧現,並且在楚維陽的感應之中,依循著某種無序,其本身在風雨晦暝之中,醞釀著更為洶湧的毀滅力量。

楚維陽能夠意識到這樣變化的根由所在。

除卻那真正圓融與高邈的道與法能夠有著所謂恒常不易的特質之外,楚維陽從不曾相信,有甚麽自然的天象本身是恒常不易的,凡所有其長久顯照,定然是有著所謂的依憑。

從十分久遠的經年時代伊始,這片廣袤海疆之中的滅世天象,事實上便處在與故清虛空明天界,與百花樓的祖庭古舟,處於某種相互之間依憑的狀態之中。

借由著死生渡口,那滅世天象攪動著真正昏黃汪洋之中磅礴諸氣的過程裏,一道道斑斕的神華在驟生驟滅之中,內裏辟開諸世的無算靈形,齊皆依循著死生的輪轉,化成很大程度上維系著無何有之鄉以及持續不斷的滋養著乾坤古樹靈韻的資糧與薪柴。

而同樣的,也正是古界之中一切的恒常存在本身,始終將這片或許是偶然間誕生的滅世天災,長長久久的錨定在了起來。

它僅只是存在了很漫長的歲月光陰而已,這並非是恒常不易。

其本身的特質之中,沾染著自然變化的純粹,便不復有恒常不易的內核與真髓。

所以,當楚維陽毀去了死生渡口,撕裂開來了諸界輿圖,乃至於掀翻了無何有之鄉,並且將雷霆與焰火將乾坤古樹囊括在其中的時候。

那是彼此之間依憑的諸般牽系,在這一過程之中被打斷。

而打斷之後,這古界尚還有著完整的須彌之道可以依憑,有著乾坤古樹的鎮壓使得真髓不曾有所更易變改,一切尚還在諸般變化之中往常如故。

但是相互之間牽系被斬斷的頃刻間,這巍峨的天象便如此輕而易舉地,從長長久久的顯照之中,走向了自然崩滅的過程。

只是在這樣的過程之中,最先湧現出來的,並非是純粹的氣韻衰減,而是盛極,在盛極之中,從極致的毀滅之中醞釀出足夠毀滅己身的磅礴力量,進而驟然興,驟然滅,在盛極的激湧之中,走向濁世的蒼莽。

當然,這樣的變化本身,因為著滅世天災那囊括著一整個海域的磅礴,而在渾一之中,顯得變化甚為遲緩了許多。

而也正是在這樣的過程之中,感受著那一息勝過一息的毀滅氣焰的變化,幾乎倏忽間,楚維陽的身上,便有著毫無猶疑的道法氣韻顯照,並且在映照的頃刻間,便朝著四面八方的滅世天災蔓延而去。

那是《道術·風》、《道術·雨》和《道術·雷》的廣博氣韻,那也同樣是《呼風喚雨》和《掌握五雷》而今在運用的極致曼妙之後的巧奪天工。

這是第一次,楚維陽在拋卻了道法的本質掌握之外,在運用的極致精巧之中,感受到了某種大抵上可以稱之為“技近乎道”的感觸。

而也正是在這樣的感觸融入己身的運用之中去的時候,如是至臻至妙的運用之中,神通也好,道術也罷,一切盡都在楚維陽的身上,不再有那樣的涇渭分明。

借由著那種至臻至妙的氣韻貫穿,這一刻,道人所施展的諸般手段,像是依循著道法之間趨同的部分而渾一。

諸氣化成了一種磅礴的意蘊沖霄而起,並且在這一刹那間,生生的撞入了這如是磅礴的滅世天象之中。

不偏不倚,以磅礴映照渾厚。

這電光石火之間,甚至省卻了那種交織與共鳴,仿佛一切變化本身,早在施展之前便已經被楚維陽本能也似的料算在了其中。

那甚至是某種倒因為果的奇妙感觸。

而一切得以映照時,入得楚維陽眼中,便是一切諸氣在這一過程裏,幾乎與磅礴天象的氣韻相互接駁的頃刻間,那種自然與道法渾一的相諧,便在彼此之間無需變化也似的油然誕生。

而也正是順著楚維陽的磅礴氣息在這一頃刻間的蔓延,尤其是,伴隨著這頃刻間哪怕是楚維陽的身形已經立身在世外的天象之中,但是借助著懸照在古界之中的玄黃寶兵,楚維陽的精氣神三元仍舊在保持著最低限度的與乾坤古樹的交織與共鳴。

所以這刹那間,借由著更為高邈與廣博的汪洋輿圖映照在楚維陽的心神之中,那磅礴氣韻的蔓延與暈散,幾乎妙至毫厘也似的,在刹那間便將整個汪洋海域之中的滅世天象齊皆囊括在其中。

在頃刻間的道法與自然的渾一相諧之中,在真正諸道術與神通至臻至妙的極致運用之中,借由著渾一與相諧,楚維陽渾似是舉重若輕一般的,在這一刹那諸氣暈散而至的頃刻間,便將這樣廣博與巍峨的天災本身,鹹皆納入了己身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