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八章 夕可死矣朝聞道

兇獸之絕巔,與尋常的兇獸有著甚麽樣的分別?

那是立身在九階墨玉法壇之上,楚維陽接連蹈空步虛,霎時間,昏黃的煙塵如柱一般沖霄而起,那是前所未有的滿蘊著刑殺天威的雷霆雨瀑在那片海疆之中連綿轟隆。

那是在前所未有的雷霆轟鳴過程之中,那每一道的雷霆華光迸濺的過程之中,盡皆有著諸氣的顯照,那是恍如往昔也似時一般,由著那諸氣之間的相互磋磨,進而引動著真正意義上的滅世天象的誕生。

只是這一刻,伴隨著那接連的雷霆雨瀑的轟隆,那刹那間,是一道又一道的滅世天象,在鯨吞著四面八方的諸陰濁煞之氣,在顯照的頃刻間,便在相互的磋磨過程之中愈演愈烈。

以真正意義上的滅世天災為薪柴,以這些滅世天災本身的碰撞,與其中相互碰撞、相互崩滅之間,那更為洶湧的風暴在雷霆雨瀑的接連轟鳴與延展之中誕生。

這一刻,是楚維陽用這樣的方式,主動打破了那道法與自然之間的相諧。

甚至這一刻,楚維陽所打破的不僅僅只是這二者之間相諧的平衡,這一刻,楚維陽更是在主動的借由著風暴與風暴之間的碰撞,借由著那災劫之氣中醞釀出真正的毀滅氣韻來,進而將原本應該有序的圓融之道與法,在這一過程之中先一步自行崩解開來。

那是主動的,借由著這樣的方式,將道法從有序變演向無序,呈碎片化的變演向無序。

當淩亂的歲月之力中醞釀出破碎的須彌碎片來,當這二者渾一,倒亂著災劫之氣的時候,那無法想象的極致混亂,齊皆是極致偶然的失控變化,在道法的崩滅之中化成風暴,進而,借由著那反而愈發繁盛的災劫之氣,將這一團亂麻也似的道法糾纏,“獻祭”給了滅世天災。

這是楚維陽對於己身這長久以來以來的渾厚收獲與底蘊的積蓄,以某種反向的倒卷的方式得以化作攻伐手段,映照在了那海疆之中的弊端。

那一刻,沒有狂風的嗚咽,沒有大雨的滂沱,沒有雷霆的轟鳴。

甚至僅只是那滅世天災的顯照本身,都在教人一眼看到那外象的時候,感受到某種錯亂,某種奇詭邪異的神韻貫穿始終。

好像從這一刻伊始,那片海疆之中一切的天象之變化,其真髓與本質,已經遠遠地超脫了滅世天災本身,那是遠比天災更為廣博與遼闊的某種事物。

那其中的無序,那其中的蒼莽。

那是真正昏黃濁世的無垠天威在被牽引,在被演繹到極致!

這刹那間,仿佛是被天地所擠壓,被天地所磋磨,被天地所撕裂的刑殺天威之中,那猙獰可怖的氣血伴隨著其形神本質的一點點崩滅,徑直在這頃刻間,化作殷紅的血汙,暈散在了那死寂而無聲的風暴之中。

而似乎,在這頃刻間,也正是借由著那樣的血霧崩滅與暈散的過程,那凜冽至極的天象之中,漸漸地,開始有了風的嗚咽,有了雨的滂沱,有了雷的轟鳴。

當一切從無序與蒼茫之中,好似是道與法被重新從自然之中梳理出來一樣,當風雨雷霆重新裹挾著淩厲的滅世天象顯照的時候,那種天地之間的輪轉變演,那種氣韻霎時間貫穿了兇獸的原始野蠻的生命本能。

其好似是看到了己身的生命勃發之所在,看到了生機顯照的一切意義,這頃刻間,不再是那一片浩渺的風暴阻攔了兇獸遊弋的進程,而是在這一頃刻間,是兇獸在追逐著那肆意而淩厲的刑殺風暴,在追逐著那種己身存在的一切意義的本質顯照。

再沒有甚麽,能夠比得上這片風暴存在的意義更能夠教兇獸更為瘋狂。

故清虛空明天界不能,這萬象乾坤古樹也不能!

這頃刻間,甚至更是依循著這種生命本能與天象輪轉的共鳴,在兇獸本身追逐著那風暴演化的真髓的過程之中,仿佛是兇獸在竭力的渴求著融入這種變化之中去一樣,在主動的將己身的氣血揮灑,將那奇詭邪異的肉身外象,崩滅在風暴之中,暈散成最為純粹的血霧。

那一刻,不再是這天象在攻伐那兇獸,而是在這樣的天地與己身的共鳴之中徹底失去自我而瘋狂的兇獸,在自己將己身的形神本質,將一切積蓄的滂沱氣血,齊皆奉獻給這風暴,奉獻給這風暴之中的輪轉變化。

是兇獸自己在泯滅自己的性命!

而也正是借由著那更為滂沱的氣血的蒸騰與融入,這頃刻間,從那更為朦朧與廣博的濁世蒼莽和無序之中,所演繹而出的風暴更為厚重,更為淩厲,那種變演的神韻本身更為高卓!

而也正是在這樣的變化之中,那兇獸本身更為極致的癲狂。

那種幾乎要將己身徹徹底底地融入到風暴之中的渴望,幾乎要在兇獸那昏沉的野蠻念頭之中,凝聚成心音展露在天地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