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無言之牢(五)

這還是趙黎第一次在已知的角度去解釋案情,事實證明這種瞎幾把胡說似乎是比真正辦案還要耗費腦筋。他明知道林薈是怎麽死的,卻還要為兇手找出諸多可能的行兇方法,看著懷安縣局眾人求知若渴、贊嘆不已的目光,趙黎的心裏有八萬句媽賣批要對江酒臣講。

之前他看自己辦案也是這樣的嗎?趙黎有點窩火,這不是跟看二傻子一樣。

趙姓土匪兇巴巴的眼神使得江酒臣同志求生欲大振,在散會之後立刻假裝不經意地發表感慨:“這屆警察能力不行啊,居然在我之後才發現貓膩。之前嬰靈行兇的案子,要不是你發現青盧鄉,我都找不到嬰靈的本體。”

趙黎好整以暇地看向他,說:“你這馬屁拍得也太明顯了。”

江酒臣笑起來,比了個OK的手勢。

趙黎提供了思路,懷安縣局開始後續調查。趙黎不好多留,跟江酒臣在酒店裏商量下一步應該做什麽。

今天晚上解決不了問題,明天肯定是回不去,趙黎不只搭上了自己的雙休日,還毀了自己的一個串休。趙三歲再次上線,逼著江酒臣簽下了軍令狀,如果今天不能抓到那個東西,就把自己的xx剁下來喂xx。

這日子過得跟滿清末期似的。江酒臣無奈地又給趙黎寫了個藝術簽名,說:“昨天那個東西說了一句話,我很在意。”

趙黎收起軍令狀,正色,看向江酒臣。

“他說,殺人不是他的意願。”江酒臣接著道,“妖物與人類簽訂契約,以此得來的戰利結果不受我們管控。他既然一開始只是吸食魂魄,突然出手殺人是不在情理之中的。”

“你是說……有人以某種東西作為代價,托他殺了林薈?”趙黎說到這裏臉色一變,“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他不需要為殺害掉林薈付出代價嗎?”

江酒臣搖搖頭,說:“不是這樣。如果他跟一個人達成契約,為那個人做一件事,如果那個人是以靈魂作為代價,那麽事成之後他就可以殺掉那個人吃掉他的魂魄,不用付出代價。這在我們那裏叫做陰買賣,雖然不道德,但是不犯法。但是只限於跟他做契約的那個人,如果所托之事是要他殺人,這還是犯規。”

趙黎終於明白江酒臣的意思,他沉聲說:“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是林薈本人跟他做的交易,那麽還有其他人會死,是嗎?”

江酒臣點點頭,說:“我有懷疑對象,那個人你見過。”

兩個人對視,異口同聲:“李小童。”

今天在教工樓後面吃雪糕的那個女孩。

她身上的死氣過於濃烈,已經超過了將死之人的界限。如果不是與臟東西有接觸,到不了這個程度。江酒臣在她身上下了追蹤符,不出他預料的話,那東西一定會在今晚動手。

這是可能抓住它的唯一契機。

“今晚必須弄死它,撓人那麽疼。沒殺人我也讓他做不成陰買賣。”江酒臣笑眯眯地彈了一下橫刀的刀鞘,刀身在刀鞘裏震顫起來——好半天都沒停。

趙黎盯著江酒臣的刀看了半晌,遲疑地問:“你……來電話了?”

江酒臣也沒想到這一下敲得這麽趕巧,聽趙黎說話才反應過來,無奈道:“來個屁電話,那東西去找她了。”

江酒臣說完正色,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個玉佩遞給趙黎,說:“你開車去,進山之後跟著這東西來找我。我先走一步。”

他話罷轉身,趙黎按住他的肩膀,詫異地問:“你怎麽去?”

江酒臣看向窗外漆黑一片的天幕,捏了捏趙黎的肩膀,認真地說:“我會飛。”

下一秒趙黎幫他從窗戶飛了出去。

“還真踹。”江酒臣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看向衡源二中的方向,只一瞬間人就消失不見了。

江酒臣單手按著橫刀的刀柄,追著前方的一道黑影在林子裏飛竄,這怪物雖然身高數丈,但行動竟然極快,他擄著幾個孩子,淒厲地說:“壞我收貨,你講不講江湖道義!”

江湖道義?江酒臣嘲諷地想,這鬼在學校旁邊還真沒白待。這聲音尖利地幾乎要刺穿江酒臣的耳膜,江酒臣勾起一邊嘴角笑了一下,說:“你說你馬呢?”

下一刻他橫刀一揮,一道刀風淩厲地劈斬過去,距離太近,那怪物躲避不及,和那幾個孩子一起落地。

江酒臣本來想趁機將那幾個孩子救過來,可那幾個孩子落地之後竟然逃也不逃,這東西昨晚又吃了一條人命,法力強勁了不少,江酒臣顧此失彼,一時間也沒個奈何。

那鬼又淒厲地冷笑起來,對江酒臣說:“他們自己願意把命給我,與你何幹!”

他一笑江酒臣就鬧心,一鬧心就想砍人,江酒臣掃了一眼那幾個孩子,李小童坐在地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江酒臣又笑起來,眼神卻很淩厲,說:“啊,你邏輯還挺緊密,我抓你還得走個程序唄?行,我在旁邊等你殺完他們,然後說,現在因你涉嫌吸人魂魄和奪人性命逮捕你。你以為我是趙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