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地獄之門(一)

剛下過一場小雨,地面濕滑,公車平緩地在公路上行駛著。從市局到靜水鄉,大概將近三個小時的車程,好在這條路上車很少,道路暢通的情況下,兩個多小時,車衡和林不復就到達了靜水鄉的派出所。

幾具屍骸現在在分局,法醫的分析結果還沒有出來,孩子的身份不明。趙黎應該下了命令,估計今天就會把骨骸運到市局去。如果有失蹤档案在錄還好說,不然核實死者身份也是個大麻煩。

“棄嬰案”的負責人是靜水鄉派出所一個姓陳的警察,車衡跟他簡要了解了一下情況,再次查看了下現場圖片。

嬰兒全身赤裸,看體量,應該不超過一周歲,全身都是泥汙,一只小手臂跟身體只剩下一點黏連,老陳解釋道:“開春了,凍土剛化沒多久,村子裏有人去荒地開荒,用鋤頭拋出來的,我們估計這應該是挖出來的過程中造成的損害。”

車衡微微點了點頭,問:“現在嬰屍在哪裏?”

“也在分局。”老陳赧然地捏了捏手,“說起來也不好意思,剛開始沒以為會是個有牽連的案子,就當做棄嬰來看待,連屍檢都沒有做。分局上面來人已經訓過一回了……”

老陳說著自己也覺得臉紅,訕訕地笑了一下,不開口了。

嬰屍發現得較早,屍檢報告差不多應該出來了吧,車衡看了林不復一眼,林不復會意,聯系到常湘,沒多大一會兒一個粗略的報告就發了過來,常湘說:“這是初步結果,這具嬰屍發現較晚,小嬰兒身體也比較特殊,我聽趙黎說已經運回來了,要讓宋科重新檢驗。幸好分局那邊沒草率的解剖,你要是有什麽事,直接跟局裏聯系。”

林不復發了個麽麽噠的表情包:“好嘞領導。”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林不復掃了一眼屍檢報告,終於明白分局為什麽這麽就把案子提上來了——嬰兒身上有多處皮膚及皮下組織創口,切割傷和燒傷的痕跡交錯,最大的長達五厘米,尚未發育的陰道……有異物入侵痕跡。

林不復的心登時就是一涼。

車衡還在跟老陳了解案發現場的細節,林不復拍了他一把,沉聲說:“大衡……這個嬰兒,好像是被虐殺的。”

車衡微微凝眉,接過林不復的手機看屍檢報告,輕聲嘆了口氣,他面色冰冷,說:“窮鄉僻壤,出什麽都不稀奇。”

之前他在基層,十個雞毛蒜皮的案子,有八起跟性別有關,沒進市局的時候他接觸過一起案子,也是一個男人,強奸了自己剛出生沒多久的小侄女,被抓住的時候直言不諱,,沒有絲毫愧疚:“我想著一個女娃子也沒什麽用,打算操操就扔了。”

你就不知道這些東西到底他媽的是人不是人。

“陶河村及附近近期新出生的嬰兒,你們都查了嗎?”車衡把手機遞還林不復,問老陳道。

“查了,這肯定查了。”老陳說,“我們一開始就當做棄嬰來處理的,周圍十裏八鄉都查了,還真就沒有新出生的嬰兒不見了的事兒,然後又在那地方挖出來了幾具別的屍體,我們這才意識到事情不對,把案子提上去了。”

車衡點點頭,說:“勞煩你,我們要去陶河村看一看。”

他們的車停到陶河村的村口的時候,常湘的車也停到了鄰市機關醫院大門口。

今早林不復他們剛走沒多久,常湘就接到了她媽的來電,常先勇突發腦溢血,住院了。

開春的時候冷暖交替,是中老年人的心腦血管疾病高發期。常湘心裏“咯噔”了一聲,想著“看你個老頭還神不神氣”,急急忙忙地就趕了回去。

在路上常湘想起昨天那陣沒來由的心悸,對於“父子連心”這個說法很是嗤之以鼻,一邊擔心,一邊打心眼裏往外的不爽起來——我居然因為那個老頭心悸!

常湘的叛逆期可謂轟轟烈烈,從五歲一直延續到如今,在當地的公安系統和武警部隊裏,常湘可謂是大名鼎鼎——是個出了名的白眼狼。

常先勇是軍人出身,現如今在武警部隊,正師級的幹部。渾身上下寫滿了“獨斷專行”,對待兒女的教育只有兩個準則——“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俗話說虎父無犬子,老常的閨女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丫頭跟媽特別親,自五歲之後沒給過自己老爹好臉,連“爸”都不叫,早幾年就喊“常先勇”,現如今“親切”一點,叫“老頭”。

對待父親的鐵手腕,看起來粉雕玉琢的小丫頭也有兩個準則——“你說我這也不行,你說我那也不行。”

兩個人同樣的強硬的驢脾氣,這種家庭內部鬥爭是不可能避免的,一個想把對方安排得明明白白,一個不想接受任何安排。

中學時期,愛面子的封建主義大家長常先勇把常湘鎖在家裏,言辭令色:“這次考試沒進年級前三,你這半年別指望出這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