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話出口後,怕傅尋不明白,她回頭看了眼遠處站在車旁抽煙的裴於亮和老總頭,擡起手,用指尖輕點了一下他胸口——沖鋒衣內封口袋的位置。

“這張照片裏的巡洋艦,也是車身布滿了泥灰。車牌還是被擦了一下,才能看清車牌號和星輝的團徽。”她喉嚨有些發癢,極度得想抽煙,這種焦躁浮到面上,顯得她臉色愈發難看。

裴於亮注意到了這裏的動靜,煙頭擲在腳下一踏,擡步走了過來。

“傅先生,小曲爺。”他在距離曲一弦還有兩步遠時停下來,遞了根煙給傅尋:“你這是讓尚峰在幹什麽呢?”

話是對曲一弦說的。

曲一弦回頭看了眼還在鏟泥的尚峰,笑:“我讓他把車窗砸了,看車裏有什麽能搬出來的東西……結果他不聽,非要跟黏住車的泥巴計較。”

裴於亮倒沒有計較的意思,曲一弦打什麽主意,他不是沒猜出來。一上午都虛耗掉了,也不急於這一時半刻。

他邊給傅尋點上火,邊問:“我就是好奇這泥巴,不就是淤泥嗎,怎麽兩個成年男人都撬不動?”

曲一弦挑眉:“你問我我問誰?我又不是地質考察隊的。”

她這話夾生又帶刺的,“小爺我心情不好”這七個字就跟明晃晃刻臉上似的。裴於亮一笑,覷了眼邊上抽煙不說話的傅尋,八卦地問:“怎麽,跟傅先生吵架了?”

跟傅尋吵架?

曲一弦側目觀了眼傅尋,正巧和他的眼神一對,她沒正面回答裴於亮,轉頭時似是而非地來了一句:“誰要跟他吵架?”

裴於亮笑得更猥瑣了。

他猜準了曲一弦和傅尋是吵架了,所以脾氣差心情差,也沒再不識趣地擱兩人之間礙眼,溜達著下了河道,去監工了。

他一走,傅尋把煙一熄,說:“不一樣。”

“可可西裏沒有像紅崖群這樣的土質。”

“我沒說土質。”土質是不是一樣的,她雖然不清楚但不代表她不會分辨。

曲一弦一腳踏上還沒碾熄的煙頭,說:“板寸的車是在我們眼前被水淹了,被河底的淤泥纏上了。江沅的車也是半截入土,撈起來全是泥灰。”

傅尋明白了。

她說的是兩輛車的遭遇像。

板寸的車陷進淤泥裏這是親眼看見毋庸置疑的,那江沅當晚開走的巡洋艦,半截車身都是風幹後的泥灰,要不是陷進過泥坑裏,達不成照片裏那個效果。

見他聽明白了,曲一弦點點頭,說:“你早跟我說過,江沅的失蹤另有隱情。我一直猜不透有什麽原因,讓她一聲不吭開車就走……”

她一頓,想到江沅可能遭遇到的險況,胸悶得有些喘不上氣。

——

而河道那頭,“哐”的一聲巨響後,擋風玻璃整扇被鐵楸穿透砸碎。

尚峰把鏟不開泥的火氣全撒在了砸玻璃上,邊一腳踹開還牢牢黏在車窗上的玻璃,邊支著鐵鍬矮身鉆進車裏。

剛進去,他就怪叫一聲,罵罵咧咧道:“我就說這地方邪門吧,車裏全是泥巴。”說話間,他從車裏拋出來一包煙。很快,又扔出個手電筒。

最後零零碎碎的,真讓他搶救出不少工具和設備。

只可惜能搬出來的物資有限,除了兩桶汽油,其余夥食和飲水悉數泡進了淤泥裏。

曲一弦並不關心板寸那輛車裏搶救出了多少物資,對於她而言,裴於亮的物資越少她和傅尋的處境越有利。當下,給尚峰板寸留了清點整合物資的時間後,徑直上了車,研究地圖。

——

半小時後,車隊拔營。

巡洋艦的主駕駛仍是曲一弦,副駕傅尋。後座人員減少,除了裴於亮,還有一位存在感全無的權嘯。

江允被分配到尚峰的越野車裏和他同車。

探索者本就是老總頭的,板寸的車留在紅崖群後,自然收整歸隊,仍由他和老總頭一車。

這一路,比之前的路線都要漫長枯燥,車隊光是繞過紅崖群就花了整整一下午的時間。

滿目紅赫色的山體,無邊無際。

甚至在天黑之前,仍沒看到周圍的地形有任何的變化。

天黑後,無人區的路越發難走。

除了路上幾次補給汽油,幾乎沒有停下來休息過。

尚峰在第無數次抱怨自己疲勞駕駛後,曲一弦大發慈悲,讓車隊原地休整。

她下車,清點路上消耗的汽油。

三輛大車,全不是節能型的越野,翻山越嶺了一整天,汽油的消耗量十分可觀。

曲一弦清點完,忍不住雀躍地挑了挑眉。等一轉身,又擰眉,又抿唇,一臉苦大仇深地去找裴於亮匯報情況。

裴於亮正在和老總頭看地圖,見曲一弦過來,猜也能猜到她要說什麽。

他放下地圖,問:“剩下的汽油還能堅持多久?”

“四百公裏。”曲一弦算了算:“按我們現在的速度,大概七小時後,汽油耗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