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譴

在永遠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的時候,洛遠蒼不會輕易出手。

現在正氣宗就剩下一個人了。

孤零零的一個楊文,可是畢竟因為是最後一個人,所以才要小心。

在一個人無路可走的時候,往往只能選擇極端,所以現在的楊文非但不普通,反而更可怕。

兔子急了咬人,狗急了跳墻,楊文急了能做什麽,唐時不清楚,他只是靠近了他,而後停住。

唐時看向洛遠蒼,對他遲遲沒動手感到略微地詫異。

而洛遠蒼其實是才從是非的身上收回目光,這和尚的眼光像是能看穿什麽一樣,反倒是讓洛遠蒼有些心虛起來。

他想起了那犁靈之屍,中毒不死,是非也算是個異類了。

“你動手,還是我動手?”洛遠蒼忽然笑問唐時。

唐時心中有計較,他並非一定要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取勝,因為——周圍的人已經快來了。

其實現在看看在他們之後過來的這些人,唐時只覺得奇怪。

他跟是非,一路上似乎沒有任何的加速,只不過由著那浮冰的速度走,竟然也在最前面,這才是奇怪了。

不過畢竟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唐時看著一身戒備和警惕的楊文,死了師弟的悲痛,也不過就是短短的一瞬間而已。自私自利,人的天性,最重要的永遠是自己。

在這一點上,唐時的哲學應該與楊文完全相同。

出乎洛遠蒼意料的是,唐時並沒有說是誰動手,反而一臉輕松地道:“楊文師兄,怎麽說正氣宗也是東山第一流的門派,我不敢真的殺了你,畢竟後面的人都看著,我出去也不想面臨所有人的追殺,修道之人最重視誓言,不如你我立誓如何?”

“你瘋了?!”洛遠蒼聽了,幾乎瞬間就瞪大了眼睛,像看著傻子一樣地看著唐時。

唐時卻道:“洛師兄,點翠門也不過是小門派,殺了這楊文倒是一時爽快了,只不過,你能保證自己的師門日後不會遭到報復嗎?你能逃過,你的師門呢?”

唐時態度的忽然轉變,幾乎讓洛遠蒼完全無法理解。

便是遠處的是非,也皺起了眉頭,沒猜透唐時是在想什麽。

據是非所知,唐時應當不會是將師門的榮辱看得太重的人,更何況這個所謂的師門,其實根本沒有給予唐時多少恩惠呢?

他親眼目睹唐時被同門算計欺壓的場面,所以不會相信唐時開口的這一番話。

然而是非的目光,落到了唐時的臉上,只見這少年一身坦蕩,眼底幹幹凈凈的一片,似乎光明磊落。

這一刻,是非忽然覺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畢竟,唐時心中有自己的一番計較,應當不會胡來。

唐時這模樣,已經唬住了是非,自然也能唬住楊文。

楊文之前那還準備以死相拼的架勢,頓時就弱了下來,人在發現可能不需要走絕路,而有另外一條道路的時候,原本的那種決心就會消退。

洛遠蒼沒說話,只不過劍還是對著楊文,他看向了唐時,似乎是在想唐時下一步會怎麽辦。

楊文很謹慎:“唐時師弟,你能明白這個道理最好不過……”

唐時微笑:“我想著,如果楊文師兄,能夠自廢修為,毀基另築,我們的仇怨也就一筆勾銷了。”

毀基另築?!

這種話也只有唐時能說出來!

洛遠蒼簡直快跪下來了,如果不是因為還要控制著已經重傷的楊文,他現在早就沖到唐時的面前將他罵一個狗血淋頭了,這傻逼,腦子裏到底是在想什麽?

唐時才不是什麽傻逼呢,有時候他算計得比很多人都清楚。

懶得理會洛遠蒼,唐時笑道:“楊文師兄,何必用這麽兇狠的眼神看著我呢?我唐時活了這麽多年,都被人看作是一條狗,你忽然用看人的眼神看我,我會覺得不好意思的。”

楊文氣得咬牙,幾乎要發瘋:“你做夢!”

“哦,做夢啊。”唐時狀似無意地重復了一遍,之後看向洛遠蒼,“兄弟,你動手的時候,輕點,給他留個全屍。”

楊文在正氣宗哪裏受過這樣的鳥氣,身負重傷,還要遇到唐時這麽蠻不講理的人,真是……倒黴透頂!如果與唐時和洛遠蒼硬拼,自己肯定不能討了好去,可要他答應唐時廢掉築基期的修為的條件,他又絕對不甘心,辛苦築基,豈是唐時一句話說廢就廢的?

仿佛看出了楊文的疑慮和猶豫,唐時道:“我知道楊文師兄信不過我,不過我不想死。你毀基另築,我放你一條生路,同時你也放我一條生路,我們當做是什麽也沒發生,你不曾圍殺於我,我不曾對正氣宗辣手報復,我們之間沒有鮮血和人命。”

“我憑什麽答應你?”這樣的請求,於唐時並無害處,對楊文來說卻是一個巨大的恥辱,可現在自己的小命在別人的手裏,自己不是不能反抗,可是那樣付出的代價太慘重,甚至很可能直接像是曾炳華那樣……楊文也不敢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