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時度的夢

這裏是——

小自在天。

唐時聽了圓通的話之後,就照他的指示跑到了廣場旁邊那穿著藍袍的僧人面前,還不待唐時說話,那僧人便先笑了一聲:“阿彌陀佛,還好貧僧不曾離開,你便是最後一個了。”

唐時道:“有勞師兄了。”

“師弟法號?”那僧人翻出一串佛珠來,問了一句。

唐時戰戰兢兢道:“時度。”

“時度?”那僧人納悶了一下,道,“又不知道是哪個起的奇怪法號了……若你有幸被收為弟子,這樣的法號是萬萬不能有的,要隨了我小自在天的排輩走。”

萬幸!唐時真沒想到竟然能夠這樣蒙混過關,心裏興奮握拳,面上卻偽裝得極好,像是個剛剛上山的小和尚一樣,“多謝師兄提點。”

那僧人也沒多說,一個法訣畫出來,似乎是在那一串佛珠上做了烙印,又說道:“日後這便是你出入小自在天的憑證,也是你進入上三重的憑證,更是你身為小自在天弟子的證明,萬莫遺失。一會兒便去東寮領自己的差事。去吧。”

他將那已經烙印好了的佛珠遞給唐時,唐時接過,點頭致謝,卻不知道東寮在哪裏。

還未等他思考什麽,那邊在等他的胖和尚圓通便叫道:“跟我們一起走吧。”

這正中唐時的下懷,忙與這邊這個給自己佛珠的和尚道了別,便將這一串手珠握在手中,向著圓通去了。

圓通看他過來,笑了一聲:“時度,你初次來一重天,這邊的事情你還不熟,方才你為我搬書,現在我帶你去東寮,可別怪師兄不照顧你。”

“出家人不打誑語。”圓機在一邊潑冷水,換來圓通小眼睛怒瞪。

唐時憋笑,道:“那便勞煩師兄了。”

他們此刻是在大雄寶殿前面的廣場上,往北望是大雄寶殿,大雄寶殿兩翼的位置乃是六組殿和那羅殿,隔著長長的台階,中間一條東西向的石板路,對稱過去的南面是天王殿,天王殿兩翼則是鐘樓鼓樓。

在圓通的帶路之下,他們從廣場南面的台階下來,往東從石板路上走過,這個時候圓通給他指了指石板路東盡頭的那一座殿堂,道:“那裏是般若堂,專研的是手上功夫,掌法和抓法都從裏面出來。”

唐時對和尚們的事情不是太了解,不過這個時候聽聽也無妨,於是挨個地記下來。

上了般若堂西面的台階,進入側廊,兩旁盡皆是蒼翠遒勁的松樹,不知是活了多少年的,蒼翠茂密,走了不多時,唐時便看到了自己右邊有一排屋舍,圓通說那是東僧舍,日後他便要住在那裏的,要他把地方記住了,千萬別忘記。

唐時心說自己要是找到了怎麽回到自己身體的方法,哪裏還住這破敗僧舍?只是心裏這樣說,其實還是很擔心,當下多看了兩眼,又發現僧舍旁還有一口井,又覺得好笑。

“一重天之中不都是修士嗎?為什麽還會有一口井?”

唐時問了一聲。

圓通摸了摸自己的頭,也納悶了,於是一扭頭,“圓機你說。”

圓機無言,“你怎麽不說?”

圓通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所以你說。”

圓機嘴角微微抽搐:“不可說。”

唐時:“……”看來是他之前把小自在天想得太過神聖了……

好心的唐時沒有揭穿他們,只是默不作聲地繼續往前走,很快這一茬兒就被接過了。

走著走著,前面的松林就已經變成了茂密的槐樹林,之後右邊忽然開闊了起來,似乎有一條岔路,青石板路的盡頭也佇立著一座寺院,唐時的腳步不禁慢了下來,他瞧見那寺院前頭掛著的匾額了。

見唐時有些好奇,圓通有些發憷地縮了縮脖子,道:“時度師弟,咱還是快走吧。”

唐時疑惑:“圓通師兄怎麽了?”

圓機在一旁不動聲色地諷刺:“那裏是戒律院,圓通曾經被處置過。戒律院懲罰犯戒弟子,修諸般擒拿手和普門杖法,院中弟子主持戒和守律。持戒僧降服犯戒弟子,守律僧為犯戒弟子定刑、宣揚律法。說起來……”

怎麽不說了?唐時扭頭,“圓機師兄?”

圓通倒是知道他為什麽不說話了,嘿嘿一笑,攬著唐時的肩膀就往前快步走去,“這是個晦氣地方,你知道是非吧?”

唐時心中不知怎地便驀然一動,說道:“知道,怎麽了?”

圓機沒說話,圓通繼續道:“那是非原本也是戒律院出身的,結果現在自己犯戒,被壓在懺悔堂思過崖下面,這都幾年了,竟然還沒大徹大悟,也怪了。”

幾乎沒忍住,唐時差點便要脫口而出——是非不是三重天大弟子嗎?犯戒?!

“是殺戒?”唐時試探了一句。

圓機面色一變,忽然咳嗽了一聲,肅容朝前面打了個稽首:“印空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