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射日金烏

當初便覺得藏閣布置的大陣算是大手筆,不過比起浮閣來,似乎還欠缺了那麽一點氣勢。

浩瀚無垠的沙漠,與奇峰秀水,顯然是後者失之婉約了。

唐時站進來之後,便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站在沙漠的邊緣,而是站在最中間。很顯然,這裏是一座陣法,結合著空間秘術,能達成這樣的效果。

破解這一類陣法的要訣,就在於找到整個陣法的中心,甚至可以說是主題——像是風雨三千陣,唐時就知道,那是以自然界“風雨”為主題,整個陣法也圍繞有特殊效果的風雨而建立。而這個陣法呢?

他們不知道這個陣法的名字,只能看見這一片沙漠。

唐時覺得有些棘手——大多數的陣法能夠從名字裏面看出端倪來,這一個,卻似乎要靠他們自己來發現了。

不過這陣法如果使用了空間秘術的話,那他們身處其中,看到的乃是一片廣闊天地,可真正在別人的眼中,也不過是從他們方才所站之地到浮閣妖塔之中的距離而已。

所以只要陣法破去,一切都好說。

至於陣法之中還隱藏著什麽危險,就要他們是不是能夠發現了。

還不知道到底浮閣派了誰來與他們交戰……

唐時隱約有預感,可能是熟人。

他看著正前方,道:“如果沒錯的話,我們應該順著我們的正前方走。”

是非點頭,卻對是不是能保持方向的正確性持保留態度。

既然設置了大陣,應該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憑著對妖修的了解,是非覺得自己應該能在一個比較短的時間裏看出端倪來,只是這一切還要慢慢證明。

他已經開始往前走了,唐時跟上去,四處打量著,只道:“還是很熱。”

一路上來的時候就覺得熱了,原以為太陽下山會好一些,哪裏想到還是那個鬼樣子。唐時簡直要哀嘆了,“浮閣的妖修莫不是都要成為烤鳥了?管它是天上飛的還是地上跑的,到了這裏也會被蒸幹的。”

二人走在陣中,外面的人卻已經感覺到開始涼爽了起來。

其實這個時候正當是秋,弦月高懸,他們都或站或坐,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著裏面。

來的路上可以說是被唐時給坑慘了,也不知道這兩人半路上跑到哪裏去,導致他們早過來在這裏幹等著。看熱鬧,也是要付出代價的啊。

那藏藍衣袍的少年,還是跟著大部隊一起來看了。

“小兄弟,我在藏閣那邊的時候就遇到你了,不過看不出你是哪一個扇區的人啊。”

有人問了他一句,這穿著藍衣的少年頭也沒回,一直看著裏面已經爬上了沙丘的唐時跟是非。他隨口道:“逆閣。”

“原來是逆閣扇區的修士啊,逆閣在你們那裏很厲害吧?”

在這邊觀戰的,大多都是沒有入閣的閑散修士,這問話的人還以為這少年是大荒閣外面的。

這少年也不解釋,只是無動於衷,看著前面的陣法。

圍觀的人都不認識這陣法,裏面的唐時對此更是知之甚少。

他現在想著的,卻是——先找個人出來打一架,之後再說陣法的事情。有的時候是以人為陣心,有的時候是以物為陣心,或者以某些術法為中心,若是以人為陣心才好,不管浮閣是派了誰來,只要打架就可以了。

唐時的心理素質很強,可不代表他很喜歡眼下的這種處境。

已經走到眼前這沙丘的最頂端,唐時站住了,叉腰一看,扭頭對是非道:“走著累,還是換個辦法吧。”

是非回眼,似乎是想要看他的辦法。

於是只見唐時從自己腰上摘下一枚詩碑令,便直接彈入半空之中,這乃是白居易的一首詩,名字太長,或者說沒有名字。

他手指一點,已經將刻在詩碑上的名字點亮。

吊影分為千裏雁,辭根散作九秋蓬。

共看明月應垂淚,一夜鄉心五處同。

這一首,本是抒發離亂之苦詩,對唐時有用的現在就後面的半首。手足分散,吊影自憐,成紛飛千裏雁;辭別故鄉而流浪他鄉,則如深秋斷根之飄萍,隨風四散……

那詩碑令像是忽然熾烈起來了一樣,在這夜空之中忽然迸閃出灼熱的光亮來。它飛快地旋轉著,像是受到了什麽刺激一般,唐時微一閉目,而後擡首望月。

在他目光接觸到那一輪鉤月時,整個詩碑令刹那砰然破碎,散落四處的碎片飛遠的,成了那飛向各處的千裏雁,飄飄搖搖的,則成了細碎的無根飄蓬,只是這一刹那,就已經去遠了。

唐時重新閉眼,是非就站在他身邊,他也不必擔心此刻過於全神貫注而出事。

這一首詩,被唐時開發出了一種獨特的“探查功能”,此詩乃是詩人以物來喻己,詩中之物便是詩人的化身,所以此刻那紛飛向著各處的大雁和飄蓬,都是唐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