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有要事

再歸大荒,已經不能說是大荒十二閣,而是大荒十三閣,盡管第十三閣現在還是空無一人,不過整個扇區已經分出來了。

自打第十三自在閣建閣之戰後,格局便已經改變。

大荒第十三閣,在整個大荒的最北邊,最靠近四方台的位置。東臨藏閣,西接陰閣,在兩閣相夾的位置上。

唐時是直接從傳送陣回藏閣的,到了他這個修為層級,倒是也無所謂是哪一閣的修士。要借用哪一閣的傳送陣都不會有問題。他站在那雪山邊的時候,便已經看到了旁邊的扇區——還是完全荒蕪的存在,只有冷卻的巖石,有的地方長了些青苔,邊緣的地方生出一些低矮的草類來。

剛剛開辟出來的扇區,還很給人一種荒涼惡劣的感覺。

這裏,暫時不適合修士的生存,也偶爾有別的修士在那一片區域之中出現,不過都是過路。

興許不久之後,唐時就能在這裏看到小自在天上的那些佛修了。

他念頭一動,只回頭讓應雨先回藏閣去,自己卻直接走了新的扇區。

慘白的巖石,似乎還留存著當日自在閣開辟出來時候的溫度,那些滾燙的巖漿,在唐時記憶之中閃現,隱約跟東海罪淵的那些東西重合。

當時的場景極美,是非那一身僧袍也好看。

唐時站在這廣袤的慘白荒原上,擡頭看了看天,風吹雲動,在他眼底卻是一片殘影。

腳下都是堅硬的,凝固的巖石,千萬丈寬廣的自在閣扇區之中,此刻似乎只有唐時一個人。

天地蒼茫……

勁風吹過巖石,也吹過他一身青袍,唐時站了一會兒,便繼續往前面走。

自在閣,應該算是一座佛塔,最上面卻是鐘與鼓。

最下層的塔門是關上的,不過上面幾層卻還是有圍欄。

站在這塔下,唐時走過去一推門,竟然開了。

他愣了一下,竟然一點也沒避諱地走進去,裏頭還是空空蕩蕩的,只是已經放著一尊佛像,中間有幾根石柱,兩邊掛著經幡,他也沒細看,正要走過去的時候,卻發現香案上沒有香。

應該是許久沒有人來了吧?

香爐之中插著香,但是已經燃盡。

是非太久沒有出現在爛柯門之中了,他閉關的時候,是非還常常來,等他閉關結束了,是非卻完全消失無蹤。

他已經出來了有一年多了,跟之前的百年苦修比起來,竟然還覺得太長。

大約是因為百年苦修,也不過只是苦修,在外面的世界卻需要他面對形形色色的人,解決各式各樣的謎團吧?

從佛像後面繞過去,能夠看到蜿蜒上去的螺旋狀木梯,唐時順著走過去,方才一步踏在那木階上,便看到手邊有一盞油燈,似乎是專門準備在這裏的。

整個塔都給人一種昏暗的感覺,那門虛掩著,透出幾分帶著灰塵的光來,裏面的景象卻是模模糊糊的。唐時原本準備走,不過走上去兩步,又把那油燈拿起來,手指一點便已經將之點亮。暖黃的燈光,帶著幾分醉人的感覺,唐時沒忍住笑了一下。

除了混入小自在天當時度的時候,唐時幾乎是從來不接觸這樣的東西。

他這樣的人,天生不懼怕黑暗,黑暗讓他更安心。

可是是非,若是見著黑暗,就要點亮這樣的一盞燈。

記憶之中最深刻的,竟然也是他手中持著燈盞的時候。

拿著燈,仿佛就能照亮一些東西。

唐時腳下的路,隨著他的接近,隨著那一盞燈的接近,也逐漸地清晰了起來。

螺旋狀往上,一層一層地走過,整個自在閣其實很大,甚至從這些螺旋狀的階梯上看下去,竟然給人一種相當空闊的感覺。

階梯是嵌在周圍的墻壁上的,唐時越走越高,第二層,第三層,第四層……

直到最上面,有一間小小的屋子,不過唐時上去的時候,便看到那木門的雕花上落滿的灰塵。

自在閣剛剛起來的時候,這些木制的階梯和門窗,甚至是下面的香案,應該都是沒有的,是後來安上去。他伸出手,抹了抹雕花圖案上的灰塵,暗道怎麽也不加個防塵咒,忽然便看見了那門前兩根柱子上刻著的一些字。

三界唯心,萬法唯識。

唯識唯心,眼聲耳色。

色不到耳,聲何觸眼。

眼色耳聲,萬法成辦。

萬法非緣,豈觀如幻。

大地山河,誰堅誰變。

法眼宗的詩,名為《三界唯心》,可據說指的其實是法眼。看萬物時不用肉眼,而透過傳說之中的“真如之眼”去看,此“真如之言”,便叫法眼,道眼。

是非,又是想看透什麽呢?

唐時轉目,看向了另外一邊。

何名圓滿報身?

譬如一燈,能除千年暗,一智,能滅萬年愚。

莫思向前,已過不可得;常思於後,念念圓明。自見本性,善惡雖殊,本性無二。無二之性,名為實性,於實性中,不染善惡,此名圓滿報身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