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第167章 大風將起

醋缸?

顧覺非聽了, 稍微琢磨了片刻,卻是半點都沒拒絕這個新冠上頭的稱號, 只是輕輕地握了握她有些涼的手, 面上還在微笑。

“誰讓我的夫人這樣好,不僅惹人覬覦,還總覬覦別人呢?”

“……”

只這麽一句, 徹底將陸錦惜要說的話全部堵住了。

她擡起頭來只能看見顧覺非那噙著幾許似笑非笑的眼神, 平平和和的, 又似蘊蓄著一點深意。

得。

早年做的孽啊。

她一時無奈:“早就不該在你面前露出點本性, 就一個把柄被你翻來覆去擠兌了三年多……”

當然是指的陸錦惜當年只想睡他不想嫁他的事情了。

顧覺非對某些事寬宏大量,可某些事嘛……

小肚雞腸。

只不過對於他們兩人來說, 偶爾的小肚雞腸並不會引起什麽矛盾,相反這是有滋有味的日子裏一種無傷大雅且頗有情趣的調劑。

顧覺非不會真的覺得陸錦惜會對季恒產生什麽非分之想, 陸錦惜也不會真的覺得顧覺非會因為這些許小事就去彈劾季恒。

兩人相互忘了片刻。

緊接著,話茬兒便被扔下了。

顧覺非修長的、沾著點書墨氣的手掌,捂了捂她涼涼的手指尖, 又朝外面看了一眼,兩道有鋒的長眉微微蹙了起來:“又去了盛隆昌?可怎麽這時才回來?下雪不冷化雪冷, 張大夫的話,你又忘了……”

“對完了賬後,想著也抵近年關了, 所以想給薛遲幾個添置點東西, 便又去琉璃廠附近走了走, 遇到點事兒, 略耽擱了一下。”

陸錦惜老老實實地交代了自己的行程。

只是在提到“遇到點事兒”的時候,眉心也擰了些許。

顧覺非一眼就看見了,猜她是有話要說。

三年半的相處,讓他對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但此刻他也不問,只是拉著她的手,將她外面罩著的坎肩解了下來,遞給了一側的風鈴,又吩咐道:“去把熱著的湯藥端上來吧。”

“是。”

風鈴接過了坎肩,便熟門熟路地走了下去,看那方向是去小廚房了。

陸錦惜則同顧覺非一道走進了書房。

隨著這些年他官位的晉升,這書房裏與朝堂相關的東西也越來越多。包括一些沒用過的空白奏折,來自各省份的奏報,官服通行的邸報,甚至於一些大臣的奏折……

邊角上還多置了幾張桌案,擺著筆墨。

平日裏大半的時候,這屋子裏都不只顧覺非一人,也包括他以孟濟為主的一幹門客幕僚。

朝政事務繁雜,光靠顧覺非一個肯定解決不了。

更不用說他從來是個喜歡聽取別人的意見、總要把事情考慮得周全妥帖的性子。

“遇到什麽事了?”

直到拉她坐在了靠窗的暖炕上,顧覺非才去端了一盤蜜餞來,先放在了小方幾上,然後問她。

陸錦惜也不在意這是他書房,只懶洋洋地倚靠在引枕上,錦緞袍子腰線收緊,緊貼著腰身,細細的一截,不盈一握。

她伸手就要拿蜜餞。

顧覺非在旁邊直接拍開了她的手,淡淡看她一眼:“藥還沒喝,少吃點甜的。問你話呢?”

不吃就不吃!

被拍了一下那瞬間,陸錦惜腦子裏就蹦出了“冷酷無情”四個大字,並且將其順勢按在了顧覺非腦門上。

同時暗罵他不給自己吃就不要這麽早端上來。

當然,面上的表情是淡定又尋常的,好像剛才習慣性伸手去拿蜜餞的那個人不是她一樣。

語氣也淡淡。

“今天遇到的事情還不少,統共三件吧。”

顧覺非微微一挑眉,笑著道:“那我不妨猜猜,第一件肯定是與盛隆昌有關。眼見著沒幾日就要過年,明年的計劃也早該落定。可匈奴近來的局勢不明朗,他一定有所猶豫。”

“……”

該怎麽誇顧覺非這腦瓜呢?

陸錦惜不由直起身來且前傾了身子,將兩手手掌交疊在一起,手肘則擱在了小方幾上,湊近了看他:“這麽說,情況還真有點棘手了?”

“冒稚老單於的身體,早兩年就不大行,這些年眼見著下面兒子女兒爭權奪利,心情郁結,當然死得就會更快。”

對本朝的皇帝都未必有尊敬,對匈奴的單於,顧覺非的口吻就更稀松平常了,笑得平靜又冷漠。

“近日來邊關傳報頻繁,半個月前就傳了消息,說老單於已病危了。”

“半個月前?”

陸錦惜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縮,心底已掀起了驚濤駭浪。這些年盛隆昌可都在跟匈奴打交道,她不會不清楚,從匈奴到京城,消息的傳遞都靠快馬,一個來回就能花上個把月!

“你的意思是……”

“現在老單於可能還活著,也可能已經死了。”

顧覺非搭下了眼簾,伸出手指來,輕輕地撥弄了一下案上已經涼了的茶盞,聲音卻比這茶盞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