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2/6頁)

她略舒了口氣,有些愜意地靠在那座椅上,真皮的沙發座椅可真是舒服,果然豪車就是不一樣,比那巴士上的座椅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她微合上眼睛,想著今日的種種,不知怎麽,竟想起上輩子的一些事來。

比如她回朝面聖時。

她想起那一年,誹謗紛紜而起,說她擁兵自重,說她擅做決策,她奔波萬裏回去燕京城請罪,抵達燕京城的那一晚恰是磅礴雨夜。

聖人連夜宣她於禦書房,她讓自己麾下文武雙全的副將為自己寫了陳情奏章,她通讀過後背誦下來,進宮面聖。

她單膝跪在禦書房中,以一種悲慟而誠懇的聲調飽含感情地背誦著那陳情奏章。

她這麽背著的時候,突然,聖人開口了:“真的嗎?”

她垂首,一跪到底,不假思索地道:“末將句句肺腑之言!”

上方的聖人卻半晌沒有說話。

窗外風雨撲撲簌簌地吹打著禦書房的窗欞,葉天卉清楚地聽到那宮燈搖曳的聲音,也聽到了銅壺滴漏清晰的聲響。

她垂著眼睛,看著一滴雨順著戰袍的衣袂緩緩落在青玉地磚上。

良久,聖人的聲音再次自上方響起:“君王如天地,萬物賴為生……吾聽牧馬之聲,思君王巍巍之恩,夜不能寐?”

葉天卉聽著,恭敬而誠懇地道:“末將披肝瀝膽只為報皇恩,自是日思夜想,恨不得死而後己!”

然而,她這一番表忠誠,卻只換來那聖人一聲意味不明的“哦”。

她微怔了下,有些困惑地看過去,卻見禦書案後,聖人身著一件寬松的緙絲絹棉長袍,墨發慵懶地輕垂在肩頭……

看樣子是已經就寢又爬起來的,甚至未曾梳洗就爬過來禦書房了?

這樣折騰一個皇帝合適嗎?

她眨眨眼睛,想著自己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這時候,聖人卻以拇指輕托著下巴,矜貴中帶著一絲讓人琢磨不透的笑:“葉將軍,所以你奔波萬裏,雨夜入燕京,擾了朕的清夢,只是想告訴朕,你人在邊塞,心系君王,日思夜想,你甚至想得夜不能寐?”

豪華房車突然停下,葉天卉身形為之一頓。

在這一頓間,她的思緒便從那遙遠的回憶中收了回來,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

只是,聖人那讓人捉摸不透的慵懶笑意依然浮現在葉天卉面前,讓她面紅耳赤羞愧難當。

那一次的誹謗之言再也沒有人提起,就那麽無聲無息消失了,她雨夜入宮一番剖心之言,換來的是帝王大手一揮的封賞。

不過她卻開心不起來。

在某個瞬間,她是懊惱的。

覺得屬下為她撰寫的那陳情奏折也太過離譜,讓她像個傻子一樣說著不太切實際的話!

但是很快她又覺得,聖人有些過分了。

他為什麽要那麽對著自己笑,為什麽要在那字裏行間挑剔著自己!他明明知道她的意思!

在之後的光陰裏,當她縱馬馳騁時,當她軍營夜讀時,又或者當她眺望那茫茫原野時,她腦中偶爾會浮現出聖人那一晚的眼神。

終於在某個夜晚,她臉紅耳赤地醒來,清清楚楚地意識到,她可能被他調戲了。

葉天卉擡起手,覆蓋住眼睛,試圖擋住眼前復現的那幻影。

她想,她已經重活一輩子了,曾經的金戈鐵馬都已經在夢裏,昔日的巍巍皇權只怕也化作那荒蕪皇陵旁的一抹土,誰還會在意?

調戲了就調戲了,反正她也沒吃虧。

至於那顧時璋,他確實很像,但那又如何,他不是,不是就不是。

就算是,她也不認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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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蕩蕩的豪車隊伍在爬到了半山腰時終於停了下來,葉天卉看著窗外,從路邊的標記,她大概認出這裏是淺水灣,根據她對香江粗淺的認識,這淺水灣好像是豪宅區。

往前看,前面豪車似乎停在了一處偌大的院子前,那院子圍墻足足七八米高,隱隱可以看到裏面綠樹成蔭,有米白色西洋風建築群露出頂端來。

看得出,這是一處豪宅,一處猶如皇宮一般的所在。

車門被打開,她被西裝革履的保安請下車,之後在兩個女傭兩個保安的前後簇擁中往前走,通過一道防守嚴密的鐵柵欄門,經過重重把守後,眼前便豁然開朗。

這花園占地面積極大,有原木色的甲板路鋪設在草木之間,白色條石鋪就的小道上很有藝術感地散落著五彩鵝卵石,各樣修剪整齊的名貴樹種穿插其中,蓊蓊郁郁,彰顯著這個園林的講究和從容。

葉天卉被那保安和女傭簇擁著繼續往前走,先是進入了一處大廳,那大廳布置很有藝術氣息,一水兒的白色真皮沙發,看上去就很貴也很空曠。

她自打再世為人,已經習慣了北京城的簡樸,偶爾間看著那紅磚灰墻上精致的雕花紋路,也能想象那座老城曾經的奢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