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郡主府賞花宴那日,恰是風和日麗,難得的,姜姒妗醒來時,周渝祈還未走,甚至,一直等到姜姒妗梳妝結束,他還在府邸。

姜姒妗扭過頭,聲音輕淺:

“老爺今日怎麽這時還在府中?”

周渝祈替她攏了攏烏發,語氣溫潤:“我等你走後再去當值。”

許是他今日心情好,或者是他如今心緒在其余地方,一時間沒有注意到姜姒妗的稱呼。

越是如此,姜姒妗越覺得心底些許酸澀。

原來他不是進京後就沒了時間,只是他一直不想騰出時間來陪她罷了。

姜姒妗也不想糾結這些,顯得她好像格外矯情。

須臾,周渝祈仿佛看出了什麽,他忙忙說道:“我今日會早點回來陪夫人。”

究竟是回來陪她,還是要回來探聽她在郡主府的情況,姜姒妗懶得戳穿他。

賞花宴是在午時,郡主府會留膳,但周府和郡主府離得不近,起碼要坐半個時辰的馬車,她醒來時便是要辰時了,是以,用過早膳,姜姒妗就命人準備好了馬車。

奉延準備好了馬車,在外等她。

周渝祈各種囑咐她,最終在女子偏過頭去時,周渝祈稍有些啞聲,再多的囑咐也只剩下一句:

“夫人照顧好自己,莫受了委屈。”

姜姒妗驀然鼻尖一酸。

周渝祈自那日回府後,就說了許多和今日宴會相關的事情,卻沒一句是擔心她會不會緊張害怕。

她還當他不會注意到這一點了。

姜姒妗終於擡眼看向他,輕呼出一口氣:“老爺也早點去當值。”

她心底到底堵著一口氣,憋悶得厲害,於是吐露出口的關心也有些言不由衷。

馬車一路到了郡主府,姜姒妗被安玲扶著下了馬車,四周都是人,她停下的位置不是很靠前,她看了眼安玲手中的請帖,輕輕抿唇,擡腳跟上了前面女子的腳步。

姜姒妗大致瞧了眼,今日來的幾乎都是女子,也有零星的男子,瞧著都是及冠左右的年齡。

和旁人一樣將請帖交給門口的管事檢查,就見那管事擡頭看向她,確認般地問:

“姜姑娘?”

姜姒妗怔了下,才遲疑地點頭應是。

雖然府中安玲等人平常都是依舊喚她姑娘,但她心底清楚,她早就嫁給了周渝祈,在外面時,別人也都是喚了她一聲周夫人。

如今這一聲姜姑娘,讓她一時有點恍惚,仿若是回到兩年前未嫁人時。

除此外,她也有點驚愕,不懂這郡主府的管事怎麽會叫她姜姑娘?

她今日依舊是梳了一頭婦人髻,青絲全部被玉簪攏起,女子嫁人後,很少再有人喚其姑娘,都是稱呼其夫人,哪怕是不相識。

福臨快速地打量了面前女子一眼,在看見女子容貌時,有片刻驚艷,他沒想到一個從地方來的女子會生得這般好看,但他很快回神,臉上多了笑:

“姜姑娘,您這邊請。”

他的態度仿佛和之前一樣,又仿佛多了點敬意,將她交給一旁等候的婢女,又重新去檢查其余人的請帖。

姜姒妗瞧了他一眼,心底的怪異怎麽都褪不下去。

安玲在她耳邊小聲嘀咕:“這郡主府的人倒是和善。”

可不是?

在衢州城,姜姒妗赴過知府家小姐的宴會,但知府府上管事眼睛都長在頭頂上的,對她這樣商戶出身的姑娘根本看不入眼,若非知府需要姜家的銀錢,甚至壓根不會邀請她。

她其實也不想去,一點都不自在。

和知府的人相比,這郡主府尊貴,ʝʂց但底下的奴才卻是各個規矩得不行,一點不見眼高於頂的姿態。

說是賞花宴,這郡主府四周都是人,但這位婢女領路卻是一直沒停,直接將她領到了正廳內,姜姒妗心底愕然,她其實在院子中瞧見了一位眼熟的人。

也就是那位戶部尚書府中的姑娘,宋安榮。

姜姒妗忍不住攥了攥手帕,對今日這一趟郡主府之行,只覺得一頭霧水,仿佛四周都是迷霧。

尤其在那位管事喊她兩次姜姑娘後。

正廳沒什麽人,宴會還未開始,來客都在外間各自交談,正廳反倒是有些安靜,姜姒妗瞧瞧地擡眸看了一眼,只見一穿著華貴的女子正和婢女說著什麽,等聽見腳步聲,那女子自然而然地轉頭看過來,頭上金簪琳瑯,但也未曾壓住她的風華。

姜姒妗立時意識到這位女子便是昭陽郡主。

姜姒妗按住滿腦子的狐疑,她服下身子:“臣婦給郡主請安。”

郡主是皇親國戚,她自稱臣婦沒有半點不妥,她來京城前,也是刻意學過禮儀的,舉止挑不出錯來。

昭陽也瞧見了她,姜姒妗今日穿了一身胭脂色折枝山茶紋錦緞,頭頂除卻一支玉簪,還戴著鮮艷的絨花,白凈的臉蛋輕垂,只瞧得見一截白皙細膩的下頜,內斂溫柔,卻也嬌嫩明媚,如同三月春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