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瑾瑜,你若是想回,娘這就給你收拾東西,家裏還有十兩銀子,你帶上。

你,雖然,你回了侯府,可你奶說那些有錢人家裏的下人辦事兒都是要銀子的,你帶著銀子,辦事兒也方便些。”

徐母用手背擦了擦自己通紅的眼眶,卻不敢擡頭去看徐瑾瑜,她怕,她看一眼就要舍不得這個孩子。

徐瑾瑜緩緩的垂下了眸子,書裏可沒有說假少爺還懷著十兩銀子回府。

或許是炮灰的事跡不需要太過明了,或許是……侯府昧下了。

徐瑾瑜一想到這點就有些想笑,而他也確實笑出來了,卻是譏諷的笑:

“回去?回哪裏去?我若是侯府少爺,區區一個下人就敢來迎我?怕不是哪來的拐子用的新手段!”

徐老婆子搖了搖頭:

“傻孩子,那下人腳上穿的靄光布造的鞋子,只有那些勛貴才能穿的起,這事兒啊,做不得假!”

“奶,若是真的,那我高低也是個侯府少爺,聽說還是嫡出,就這麽遣個下人來,是把我當什麽?這侯府,不回也罷!”

徐瑾瑜語氣堅定的說著:

“娘,奶,我知道你們為我好,咱家是沒有侯府富貴,可是我就認咱家!只認咱家!”

與其和那些豺狼虎豹周旋,他寧願與真心待自己的家人清貧度日。

徐母終是沒有忍住,抱著徐瑾瑜大哭起來,她聽到了想聽的答案,可是卻心酸的厲害。

“我的兒,回吧,回去吧,侯府再不好,他們也不會放你不管,你回去了之後的路,會越走越平,越走越遠。”

徐瑾瑜聽了徐母的話,一時情緒復雜。

“娘說什麽呢?這些年,我不也好好的?”

“咱家再好,也為你求不來神醫,用不得好藥,你留在家裏,才是,才是可惜!”

徐母忍著心痛說著,孩子不說留的時候,她心痛如絞,萬分不舍;可這會兒聽了孩子不願意離開的話,她卻更舍不得孩子在家受苦。

他本應富貴榮華。

“可惜什麽?娘怎麽知道我回去會不會比現在過的更差?”

“瞎說,那可是侯府,我兒以後就是侯府的少爺,只會有享不盡的福氣!”

徐母三言兩語說下來,整個人臉上露出了釋懷的淡笑,她用那和自己說話風格截然不同的動作,擡起粗糲的手,溫柔的蓋在了徐瑾瑜的頭上:

“回去吧。”

到了這一刻,徐母這兩日因為徐瑾瑜昏厥,侯府強勢奪子所帶來的急躁情緒漸漸穩定,她意外的平靜的說出這句話。

徐老婆子卻聽得心裏一酸,嚅了嚅唇,終究沒有說什麽。

大妮也是身子一顫,不可置信的看著徐母,明明這些日子娘最痛苦了。

明明大郎已經不想回那個家了。

為什麽娘還要讓大郎回去?

難道,大郎就非回去不可嗎?

大妮手指輕顫,心中滿是茫然。

小妹雖然小,可是這麽囫圇聽下來,大致明白娘是想讓哥哥回去,當即眼淚便又止不住了,嘴裏嗚嗚咽咽:

“娘,不要哥哥走,我不要哥哥走!”

“小妹別哭了!你哥哥回去了,身子才能好,這對你哥哥是好事兒,是好事兒……”

徐母呵斥完小妹後,喃喃的說著。

一家子從徐瑾瑜清醒過來的歡喜,重又染上了幾分悲色。

大郎,是要走的。

徐瑾瑜清楚的知道徐母作出這樣的決定有多麽艱難,這會兒只是深吸一口氣,聲音如同噙著霜雪一般冷然:

“娘,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咱家是窮,可也不過是身窮。可那侯府,卻是心窮!

按理說,這話不該我說,可侯府既然能找到我在這兒,於情於理,也該請府上那位少爺來家裏看一眼,連這點格局都沒有的侯府,我貿貿然跟他們回去,怕是要被他們啃的骨頭都要不剩了!”

徐瑾瑜這話一出,徐母不由語塞:

“許是,許是……”

徐母硬是沒法給侯府找到一星半點的借口,徐瑾瑜又冷笑一聲道:

“再者,娘您把打小病弱的我養大,他們既然要認我,卻對您連半點感謝之意都沒有,想來也都是刻薄寡恩之人。那樣的地方,我才不想回去!”

徐瑾瑜說完,又穩了穩心神,低聲道:

“若我真給他們回去,爹現下不在,那娘,您和奶,大姐,小妹以後的日子又要怎麽辦?

我答應爹,要當家裏的頂梁柱,我不離家!”

徐瑾瑜那鏗鏘的語氣讓徐母的心狠狠一震,她不由想起當初她抱著徐瑾瑜,追著送當家的離開時,當家的殷殷叮囑她要顧好大郎的模樣。

而就在徐母心神恍惚之時。徐瑾瑜也軟下聲兒,抱著徐母的手,輕聲道:

“還是說,娘是養我養的煩了,這才想讓我走,要是這樣,那我……”

少年那張玉面之上,一雙烏溜溜的桃花眼巴巴的看著,認誰被這樣一看,心都要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