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驗!我要驗!”

少年漲紅著臉,大喝出聲,直接驚擾了正在激烈文辯的學子們,眾人不由紛紛回頭。

在眾目睽睽之下,少年梗著脖子,堅持道:

“我若不驗,又怎能知道你是不是只是耍嘴皮子的功夫深,心裏白白愧疚了?”

徐瑾瑜聽到這裏,一張玉面變得冰冷:

“所以你明明知道你現在所為很可能毀了一個人,你還執意如此?”

少年聞言,緊咬牙關,卻未松口,徐瑾瑜冷笑一聲:

“那敢問閣下,此事事關我的名譽,閣下既然要驗,又以何物作賭?”

徐瑾瑜方才一氣說了那麽多的話,這會兒面上一片蒼白,氣息有些不穩,唯有那對如黑曜石的眼睛流轉著堅定的色彩。

少年對上徐瑾瑜的眼睛後,不由後退一步,但隨後直接咬牙從懷裏掏出來一塊美玉:

“你若確確實實將你這些日子翻過的文辯會場的書記下,我趙慶陽日後任憑差遣,這是我趙家信物!”

趙慶陽話音方落,便立刻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乖乖,今個這是什麽日子,前有三才之首無涯郎君親自抽題,後有鎮國公世子親自露面東辰文辯!”

“嘶,這算是神仙打架了吧?不過,鎮國公世子可推恩蔭補,還需要考書院?”

“害,這你就不知道了。這事兒啊,就說來話長了,但還得與鎮國公世子的親爹有些關系。”

“鎮國公世子的親爹不就是鎮國公嗎?”

“非也非也,老國公尚還在世……不過,這事兒似乎不及面前兩位郎君的對賭有趣,先看看吧。”

“……確實有趣,一個泛泛之輩,竟敢在這文辯之上與鎮國公世子對賭,只怕是個嘩眾取寵之輩罷了。”

“就是就是,沒聽世子說,他還誇口自己能背下所有文辯會場提供的書!”

“笑煞我也!他若真能背下眼下只這一處文辯會提供的書籍,只要他日能入了東辰書院,日後他離開書院前的衣裳襪子我全幫他洗!”

“哈哈哈!加我一個,加我一個,若能背下,我日日為他侍候筆墨也未嘗不可!”

人群中,兩個身穿墨色長袍的書生走了出來,他們的衣裳分外精致,衣擺以銀線繡成星子,自後背蔓延開來,行走之間,似有群星閃耀。

“他們是東辰書院的學子!”

“天啊!玩這麽大?要是那無名少年真的背不出來,那豈不是要羞愧而死?”

“可,這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做這等嘩眾取寵之舉的人,應該承受的懲罰!我倒是真想看看鎮國公世子撕下他那張假面!”

眾人紛紛對於徐瑾瑜和趙慶陽的賭約並不看好,當然,不看好的只有徐瑾瑜。

舉世皆知,這世上書貴紙貴,一個寒門的崛起,需要數代祖業積累。

而此時此刻,這個站在角落,半身籠在陰影的少年雖面若好女,可衣著寒酸,一看便知他身無長物,家徒四壁。

莫說讀書,只那些由東辰書院提供的書籍,能摸一摸,已經是他的榮幸,更遑論,他竟敢大言不慚的說自己盡數記下!

要知道,東辰書院的書籍何其繁雜,每年隨機放出來的書籍不知其數,有多少都是一些市面沒有的孤本殘卷的拓印本!

而一個可能一輩子碰不到書的人竟然敢說自己用一月之期記下,真是可笑至極!

簡直荒謬!

滑天下之大稽!

“賭啊!小子,你倒是接啊!”

“若是賭約成立,等到你輸的時候,也不知會不會像娘子似的哭哭啼啼?”

……

在一片起哄聲,夾雜著幾句不堪入耳的粗俗之語下,徐瑾瑜垂眸看了一眼趙慶陽手中流光溢彩,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麒麟玉,也沒客氣,直接伸出了如玉的手,向上攤開:

“好,這賭約,我應了。”

趙慶陽見到徐瑾瑜到這一步還不退縮,不由皺了皺眉,可是方才兩人的爭執引來了諸多看客,此時已是進退兩難。

趙慶陽不由心想,難道自己真的如這少年所說那樣,要逼死一條鮮活的生命嗎?

“世子,煩請松手。”

徐瑾瑜的聲音波瀾不驚,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處在了懸崖峭壁之沿,哪怕只是一陣清風,也足以讓他粉身碎骨。

趙慶陽愣愣的擡起頭,下意識的聽從,並松了手。

但下一刻,他不由有些懊惱。

少年那句世子,實在是太過平淡,既無酸妒之情,又無諂媚之意,竟是讓他不由自主的依言而行。

“世子,請出題吧。”

徐瑾瑜站起來與趙慶陽說了那麽久的話,已經有些體力不支,這還是他這一月走出來的體力,這會兒直接大大方方的落座,絲毫不理會那些異樣的,看好戲的目光。

趙慶陽看著徐瑾瑜成竹在胸的模樣,心裏已經起先懷疑起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