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2/4頁)
……
這一刻,師信幾乎把自己能想到,但從未說過的話都說了,到最後,他只能一聲一聲的喊著娘。
幸而,裏面一直又若隱若現的回應。
徐瑾瑜心下稍安,而這時有人大聲道:
“能看到人了!衣櫃,衣櫃卡在床柱上,快,快救人!”
只聽“哢嚓”一聲,是床柱終於不堪重負斷裂的聲音,與此同時,徐瑾瑜幾乎同時開口:
“你二人,撐住衣櫃!”
那被徐瑾瑜安排到指定位置的兩吃肉來扣摳裙舞貳四酒零巴依久貳人亦是來不及反應便依言而行,原本就要坍塌,厚重無比的大衣櫃在兩個壯漢用肩膀抵住之時,才堪堪停住。
“繼續清理,不要挪動人。”
徐瑾瑜一眼不錯的盯著,在眾人的努力之下,臉頰輕微擦傷,容貌秀致的女子終於露出真容。
“喔喔——”
雄雞報曉,然而天依舊黑沉沉的。
可是人們卻在這一刻齊齊松了一口氣:
“救出來了!”
“竟然還真的活著!”
村民們嘖嘖稱奇,只道曲氏命不該絕,前頭那些天意如此之言在這一刻也不再有人提。
師信正要撲過去,卻被徐瑾瑜拉住:
“去看看大夫有沒有來,讓大夫為伯母診治診治,若是內裏無傷方可挪動。”
徐瑾瑜扶著籬笆站直了身體,揉了揉因為用腦過度而脹疼的太陽穴:
“要快,一夜過去,只怕伯母會失溫。”
所幸,金錢的力量是強大的,在這大雪紛飛的夜晚,那人還真將一個大夫請了過來。
大夫為曲氏診治之後,得出曲氏一根肋骨骨裂的結論:
“幸好未曾輕易挪動,否則只是會至傷情加劇!”
大夫一邊說著,一邊為曲氏正骨固定,隨後,昏昏沉沉的曲氏就被放在門板上,擡進了屋子裏。
兩個健壯婦人小心為曲氏清洗傷口,更換衣物,等曲氏喝過藥汁,沒多久就沉沉睡去。
而徐瑾瑜和師信兩人也一坐一站在屋中,師信看著安然入睡的母親,一眼不眨。
沒什麽比失而復得,更令人痛徹心扉,又欣喜若狂。
徐瑾瑜這會兒也有些困頓,只是困過頭後,雖然精神疲乏,可是卻難以入眠。
冬日的天,亮的格外的晚。
雞叫過了三茬,才隱隱有些微光。
“瑾瑜,你知道嗎?以前,我真的很討厭我娘。”
師信看著床上的曲氏,許久,才用幹啞的嗓音說道。
徐瑾瑜擡起眼,看向師信,卻沒有說話,他知道,此刻師信要的是傾訴。
“我是一個父不詳的妓生子。我娘曾是京城花街柳巷裏最不起眼的一座青樓裏的清倌。
可有一天,她被人玷汙,只一次,就有了我。青樓裏的媽媽憐我娘可憐,允她歇息半載,生下了我。
六歲前,我長在青樓,只知那些淫詞艷曲,我記性好,一次就都能背出來……”
青樓裏廉價劣質的煙氣之中,老鴇面容上也被攏了一層淡淡的煙霧:
“曲娘啊,這孩子聰明,在咱們樓裏是耽擱了,你讓他讀書去吧。”
□□從良,乃是大事兒。
那一天,師信在一眾姨娘姐姐的笑顏下,離開了青樓,來到了柳花村,過著清貧但自在的生活。
直到,他無意間哼起的曲調,被好事的男人聽到,一語道破了他和娘親的身份。
流言蜚語來得如熊熊烈火,幾乎要把他和娘親燒的沒有絲毫立錐之地。
大人嘲笑,幼童欺淩,他們都在說他娘妓子出身,肮臟不堪。
漸漸的,他也開始討厭娘。
不和娘說話,寧願睡在地上也不願和娘睡在一處,結果,第二日,隔壁的屋子便多了一張新床。
可他還是被整座村子的排擠,逼的喘不過氣,他拼命的學,拼命的學,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離開村子。
幸而,他成功。
“我以為我離開了,一切都會好。可,生死攸關的大事,所有人都冷眼旁觀,我不在的時候,娘她又過的是什麽日子?”
師信說著,單手痛苦的捂住了半張臉,一顆懸而未落的眼淚,終於緩緩滑了下來。
他的娘親,曾也是素手撥弦,焚香潑墨的嬌養女娘,世人雖鄙其低賤,可卻不曾吃過丁點苦頭。
直到來到柳花村。
直到,今日。
徐瑾瑜沉默片刻,隨後輕輕拍了拍師信的肩膀:
“會好的,都會好的。”
師信另一只手緊緊握住徐瑾瑜的手,他心中之情實在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今日若非瑾瑜,只怕他要眼睜睜看著娘親離世。
“瑾瑜,幸好今日有你。”
“說的什麽話?”
徐瑾瑜笑了笑,安撫的拍了拍師信的手:
“發生這樣的事兒,伯母只怕不能在柳花村留下去了。不知信兄你可有打算?”
今日是他以財帛誘之,才有這片刻喘息之機,可若要讓曲伯母繼續在這裏住下去,只怕恐生不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