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馮卓聽了成帝的話, 忙仔細瞧了瞧,這才道:

“還是皇上您眼睛尖,臣方才都沒有注意, 這料子似乎是尋常的青緞,也就只有徐大人這樣的儀容讓人瞧一眼就顧不上別的了。”

成帝斜了馮卓一眼,這才看向徐瑾瑜:

“愛卿怎麽不說話,這可不是什麽難答的問題。”

徐瑾瑜抿了抿唇,隨後還是沖著成帝拱了拱手:

“聖上恕罪,臣只是不安心罷了。”

“不安心?有什麽不安心?朝廷的官袍,你且正大光明的穿出去, 誰敢非議?”

徐瑾瑜聞言只是苦笑道:

“回聖上的話, 臣不安心不僅僅在與那套官服的奢侈裝飾, 更是其的價格。

紋銀三百兩, 可以在京城城南買一座小院了,若臣……穿上價值一座院子的衣裳, 實在心中難安。”

“徐愛卿這話從何說起?朝中的官袍所需材料一應撥款采購, 且每月會給織造局一筆不菲的工費……”

成帝說著說著,又像是想起什麽:

“對了, 這一次戶部遞上來的折子裏還對這事兒語焉不詳。”

成帝這話一出, 直接將那內侍官注水的話擰的一幹二凈, 隨後,徐瑾瑜只是直起身子,理了理衣袖:

“聖上今日之言, 臣倒是從送官袍的內侍官口中聽到了點兒不一樣的。”

徐瑾瑜過目不忘, 直接將那內侍官的話完完整整的復述了一邊, 成帝聞言先是一愣,隨後直接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滿口胡沁! ”

徐瑾瑜站直身子, 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官袍:

“如聖上所見,臣身上這件乃是最便宜的一套官服,價值,紋銀百兩。”

成帝聽到這裏,面色一下子沉凝下來,他緩緩道:

“先帝時期,官員於民間私定官袍,因為做工不佳,曾與外邦來使面前丟了顏面。

而後,先帝下令,在京城特設織造局,將官服制作交至織造局,統一用料,統一繡工,但為防官員之中有貪小便宜者,故而收入部分工費。

時至今日,先帝音容笑貌猶在昨日,便有人忘了先帝初心,辜負先帝一片心意,馮卓,即刻讓京城織造前來見朕!”

馮卓隨後忙應了一聲,還未出門,看著白光大作的大門,此刻外面陽光明媚,可他無端覺得風雨欲來。

而等馮卓離開後,沒了主心骨,宮人們提著膳盒在門外躊躇著不知道該不該進來。

徐瑾瑜擡眼看了一眼外面的一眾宮人,隨後看著還在生氣的成帝,緩聲道:

“聖上,方才聽馮大人說,您自晨起便未進過飯食,還請您先用飯,以防龍體有虞。”

成帝聞言,面色微沉:

“發生了這樣的事兒,朕如何用得下飯?”

“哦?可發生了這樣的事兒,臣覺得您更應該好好用飯。”

“這話怎麽說?”

成帝眼神銳利的看向徐瑾瑜,倘若馮卓在此,也得跪下求皇上息怒,可徐瑾瑜卻輕聲道:

“方才,您不是還說戶部對於織造局撥款之事語焉不詳嗎?有時候,順藤摸瓜,也未嘗不是一條路呢?”

成帝聽了徐瑾瑜這話,漸漸冷靜下來,他方才聽了先帝時期的國史,一時有感而發,後聽聞先帝舊制被如此扭曲,一時激動卻沒有想到這一茬。

徐瑾瑜說完這話,成帝沉默了下來,過了片刻,成帝這才揚聲道:

“擺膳!”

戶部尚書一家獨大,他一貶職,整個戶部都跟罷了工似的,這也是成帝一直忍耐他的原因。

戶部尚書不能殺,否則戶部那攤子爛賬永遠也算不清,也無法知道到底有多少朝廷的蛀蟲。

徐瑾瑜說的對,現在織造局已經漏了破綻,他何苦再因為這些沆瀣一氣的東西氣的吃不下飯?

他不但要吃,還要吃好喝好。

以作慶賀。

成帝這話一出,外面的宮人頓時如蒙大赦的走了進來,將一道道菜肴擺滿的桌子。

成帝大步走了過去,看著一旁的徐瑾瑜:

“徐愛卿,你也坐。”

“謝聖上賜膳。”

徐瑾瑜隨後在成帝的身旁坐下,宮人立刻殷勤的上前為他布菜,這位大人雖然面生,可是卻和馮大人一樣體貼他們這些下面人,他們如何能不心抱感激。

“有勞了。”

徐瑾瑜被徐母養的出了一條刁鉆的舌頭,這會兒眼睛一掃,隨後輕輕松了一口氣。

最起碼,聖上日常的飲食還是正經八百剛出鍋,而非宮宴上只圖好看,實則涼透了的菜肴。

成帝方才聽了徐瑾瑜的話後,胃口大開,這會兒一氣幹了兩碗飯。

徐瑾瑜也在一旁儀態優雅的把每道禦膳都嘗了一遍,嗯,鮮美有余,卻少了些尋常煙火氣。

簡而言之,就是口味太過清淡。

成帝吃飯的時候很安靜,只是,他這會兒吃著飯,可也注意到身旁的少年正慢條斯理的將禦膳逐道品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