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第2/5頁)

“後生倒是好眼力,老夫在京城已經待了十年之久,一口官話說的也算地道,竟不知你是如何知道老夫的故籍?”

徐瑾瑜笑了笑,隨後指了指外面那張拜月圖:

“並非是口音的緣故,老丈那畫中的柿子出自北地,而葡萄盛產與我大盛的常州、平洲一代。常州居南,故而我才大膽一猜。”

“好精巧的心思,好仔細的觀察!後生,你是老夫見過的人中數一數二的。”

“您謬贊了。”

徐瑾瑜含笑說著,隨後,徐瑾瑜又就當初途徑平洲的所見所聞和老者交談,老者聽著聽著,也不由為故鄉的改變而驚嘆連連,一時二人相談甚歡。

乍聽一聲春雷陣起鳴,忽而春雨綿綿入土柔。

老者方才已經為徐瑾瑜續了三回水了,徐瑾瑜若是有心與人攀談,便是說個三天三夜也不會詞窮。

這會兒,眼看天空落了雨,老者不由笑道:

“下雨天,留客天,後生今日要在老夫處多留一留了。”

“求之不得,只盼您別嫌我話密。”

“怎麽會,老夫也已經許久沒有與人說過這麽長時間的話了啊。”

老者的語氣有些悵然,徐瑾瑜聞言不著痕跡的轉了話鋒:

“說起來,我倒是想起景慶五年時,平洲倒是發生了一起旱災,多虧朝廷賑災及時,這才避□□民湧入京城。”

徐瑾瑜這話剛一出口,那老者頓時臉色一變,痛聲道:

“什麽賑災銀!什麽賑災糧!老夫統統沒有看到!”

“老丈這話從何說起,我可是記得當年的那場賑災,可是本朝立國以來唯一一次範本式賑災。

據說,那次賑災十分及時,使得本地無一流民流出,平洲亦是風平浪靜,聖上對此都贊不絕口。”

那是成帝登基後,發生的第一場大災,周世耀調度得當,平洲知府配合默契,二人聯手壓下了那場突如其來的旱災,更是避免了流民沖入京城造成動蕩的可能。

而也是那時候,成帝將周世耀看入眼中,暫時沒有削他的權,誰曾想……

徐瑾瑜話音落下,老者的眼睛赤紅,放在膝上的雙手緊握成拳,枯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什麽賑災?他們是在吃人肉,喝人血啊!後生啊,你可見過一把米糧便是一月口糧的賑災糧?老夫見過!

餓殍遍地,所有想要離開平洲的人都被飛來的流箭射殺!城內米價居高不下,夜裏盜搶多有發生。

易子而食,如若沒有孩子,那便去偷,去搶別人的孩子,我家大郎二郎便是……可恨我當初不過是一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

老者的眼睛暴起鮮紅如血的血絲,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在煮的咕嘟咕嘟的鐵鍋裏,看到了大郎的殘肢,二郎腕上的平安紅繩如同血線一般在水面上漂浮……

“孩子吃完了,便是女人,我已經讓桃娘躲在了地窖裏,可惡鄰多嘴,我出去尋找吃的時候,桃娘她也不幸,不幸遇害。”

老者說著,泣不成聲起來:

“賑災糧真的不夠啊,餓極了的人,就是一群瘋子!瘋子!”

徐瑾瑜看老者實在情緒激動,連忙在他的後背輕撫,並按揉幾個穴位讓他情緒鎮定。

可隨後,老者卻直接“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眼角還有殘存的淚痕:

“徐大人呐!求您做主啊!求您為草民枉死的妻兒做主!!!”

徐瑾瑜立刻扶住老者,忙道:

“您年歲大了,先起來說話。”

老者緩緩站了起來,眼淚卻怎麽也止不住。

徐瑾瑜端了一杯水遞給老者,隨後道:

“不知文侍郎何在,今日這出戲,可是他精心設計,若是本人不在,那便有些太無趣了。”

徐瑾瑜語畢,一人款款走入:

“尚書大人見諒,下官並非有意算計您,這廂給您賠罪了。”

徐瑾瑜看了一眼這個據說給自己使了幾次絆子的文侍郎,揚了揚眉:

“原來文侍郎也知是算計呀,不知現在的結果,文侍郎可滿意?”

文侍郎聞言,低下了頭,隨後拾起衣擺,直接跪了下去:

“尚書大人,一切都是下官的錯,下官任憑您處置,只是平州旱災的冤屈,普天之下,只怕只有您才能申!”

“聽起來,文侍郎倒是觀察本官良久了?”

文侍郎沒有反對,而是看了一眼老者,低低道:

“尚書大人,下官只想要老師畢生所求能有一個好歸宿。”

他一直在觀察,整個大盛有能力將周世耀繩之以法之人,可是,從紀懷仁到余鶴,再到應青山,他們沒有一人能在周世耀手中討到半分好處。

他從一個小小的屬官,一路成為三品大員,可也始終沒有找到有此能力之人。

而這個時候,徐瑾瑜出現了。

少年以一己之力,平南疆,定北疆,榮耀歸朝,正是勢頭最高昂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