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駕鶴入夜去(第2/3頁)

緣會照辦,他踏入院子,當先就是雷老爺的屍首,他被吊在一棵樹上,鮮血聚成池塘,仍在緩緩淌下。緣會睜開眼,慘叫了一聲,形骸嘆了口氣,無力阻止。

她早見過太多慘劇,並非膽小的姑娘,形骸也不必太過擔心,她比形骸想象中要堅強得多。

他繼續往裏走,屍體越來越多,雷府上的人一個都沒逃走。

他驚覺這些屍首有奇特的、匪夷所思的美感,他們並非被隨意殺死,鮮血也並非被灑的到處都是,每個人都在自己的血泊中,或在血泊上方,血泊成了個完美的圓,讓每具屍體相鄰而獨立,仿佛一塊塊私有的農田。

是那雷小公子,他體內果然有妖魔。

他應該已經走了,否則形骸當能聽得到他。

若他沒有走,那他的功力可怖可畏,當是個不容小覷的強敵。

又或者他成了活屍?

形骸走入正中的大宅,雷小公子坐在廳堂的太師椅上,身子僵硬,毫無聲息,有如屍骸。

形骸察覺出不對勁,他走近一步,辨別出雷小公子也已死去。

他死在刑具之下,那刑具的模樣讓形骸覺得好生眼熟,當年,當年在後礦山,那個小爪子。

驟然間,他心臟劇痛,已被人刺穿,他痛呼一聲,一低頭,看清下手之人,血液似乎瞬間結冰,腦中驚恐萬狀,如墜入最荒誕的夢境。

緣會手掌閃著紫光,嵌入形骸胸口,她看著形骸,眼神無辜,一如既往的純潔可愛。形骸大叫,將緣會推開,可仍怕傷著她,用力很輕,緣會像受驚的小鹿,顫抖著退開,可一眨眼,她又一掌刺入形骸胸腔。

形骸雙膝跪地,復又摔倒,他傷的太重,渾身上下再無半點力氣。

緣會哭道:“爹爹,爹爹,對不住,我著了魔,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形骸轉過頭,凝視緣會模樣,湧出一股沖動,他想安慰緣會,讓她莫要傷心,但他看見緣會的表情在變化,她收起苦臉,雙眼在黑暗中發光,嘴唇上翹,笑得十分歡暢。

她笑道:“爹爹,這三年多來,我這乖女兒扮得怎麽樣?”

形骸無力喊叫,但他心中恐懼得無以復加,他心想:“三年來乖女兒扮得怎麽樣?”

緣會笑道:“你知道當年為何小爪子要將我困住麽?是因為他怕我,怕的厲害,我讓他去做許許多多的更好玩、更有趣、更帶勁的事,他不敢,連他這樣的小瘋子也會不忍心?他想殺我,是你救了我。你殺了我的哥哥,是我的仇人,可又是我的恩人。”

形骸竭力說道:“我不信,你中邪了,快些快些清醒。”

緣會變回無邪的表情,她道:“是,爹爹,我明白啦。我當時還弱的很,又見你良善的可笑,所以我決定與你玩一玩,陪你走一走,討你歡喜,讓你開心幾年。誰讓你救了我呢?我自然要報恩啦。

於是乎,你這人懦弱好心,我就比你還懦弱好心。你俠義心腸,我就比你更俠義心腸。你喜歡救人,我就時時刻刻要你搭救。我瞧你一本正經、溫柔體貼的對我說話,也一本正經,溫柔體貼的回答你。唉,我的表情腔調,有時讓我自個兒也犯惡心,可我這人很有毅力,很懂得知恩圖報,也很懂得你這等人的心思。要將你騙的團團轉,讓你全心喜歡我,可再容易不過了。”

形骸渾身流轉療傷水,傷勢略微好轉,他暗中凝聚力氣,準備道法。

緣會又嬉皮笑臉,顧盼生輝,道:“可是啊,人的本性是改不掉的。我喜歡殺,喜歡攛掇別人殺,可偏偏那時我功夫還不高,只能偷偷摸摸,藏著掖著的殺。我殺荷葉國的侍衛,殺旅店的客人,殺路邊的小貓小狗。等跟著你來到聲形島上,我的功力越來越強,我能將我的念頭傳出去,傳到一百裏,一千裏之外,讓那些有邪念的人也享受殺人的樂趣。”

形骸心想:“島下的難蛇?神道教中那些殺人瘋子就是這麽來的?雷府小公子。”

緣會拍手笑道:“我讓這小子替我殺人,嚇他老子一跳,也想瞧瞧你操碎心思的神情,好玩,好玩,當真好玩。我本算定要陪你四年,等四年一到,我功夫練好,就要與你分別啦。你這人有些古怪,嗯,我覺得不對勁,還是提早殺了你為好。一年之前,你闖到我屋子裏,似乎想要傷我,可把我嚇了一跳,我還以為你看穿了呢。”

形骸咬緊牙關,聲嘶力竭的喊道:“緣會!你你胡說些什麽?”說罷劈出一道驚雷,這一擊他使出全力,實如劈天斬雲的雷電。

緣會眨眨眼,笑了笑,手一抓,將那雷電握成一團圓球,就仿佛是個線團。

她雙目發紫,背後升起炫目的紫色火焰,在她背後,一只骨頭雙翼的紫鶴悄然矗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