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癡情兒女苦(第2/2頁)

……

白雪兒靠在形骸身上,眺望下方山色雪景,心中暢快,深感舒坦,她問道:“侯爺,若非親眼所見,誰敢相信先前那山谷裏死了許許多多的人?”

形骸“嗯”了一聲。

白雪兒又道:“你這人又死板,又沉默,若不是這張臉……不算難看,誰敢相信你才二十歲年紀?”

形骸道:“因此耳聞不如見面,見面不如不見。外觀表面,皆會騙人。”

白雪兒道:“我知道啦,你準是以往被一個姑娘騙過,所以才成了這般怪人。”

形骸身子一晃,險些從鳥背掉下去,白雪兒拍手笑道:“是嗎?我猜對啦!是不是那姑娘……嗯……那姑娘……”

形骸心中揪緊,霎時仿佛不再麻木,活了過來,回到那生死分界的夜晚,他不願聽白雪兒猜測,不想讓這丫頭開口。

白雪兒道:“那姑娘準是騙你說喜歡你,騙財騙色,然後跟別的男人走了,對不對?”

形骸松了口氣,道:“不對。”

白雪兒嘆道:“你騙不了我,我知道我猜對了。唉,可憐,可憐,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醉生夢死。多情,何苦?癡情,何罪?悲情,何哀?無情,何恨?”

形骸雖是活屍,也被她吵得頭大,惱道:“你從哪兒學來這些個亂七八糟的!”

白雪兒嗔道:“風花雪月,兒女情長,對鏡畫眉,思念情郎,這是世間最要緊的事,怎的亂七八糟了?”

形骸道:“你才十三歲,何來兒女情長?又有什麽狗屁情郎?”

白雪兒怒道:“我眼下沒有,將來不能有麽?你這人狗屁不通,粗俗不堪,我和你說話,真是對牛彈琴!”

形骸“哼”了一聲,白雪兒也“哼”了一聲,竟與他爭鋒相對,不再睬他。

但過了半晌,白雪兒又捂住嘴巴,呼呼竊笑,道:“侯爺,你也會生氣嗎?”

形骸道:“我若不生氣,怎會殺人?”

白雪兒道:“你殺人時,我覺得你不怎麽生氣,倒像是泄恨似的。”

形骸答道:“那不是一回事麽?”

白雪兒道:“不是一回事,我……我以為泄恨時,一個人可以是麻木的,毫無情感,但一個人生氣時,他情緒不穩,震動極大,生氣的人,反倒像是……嗯……”

形骸問道:“反而像是活人?”

白雪兒笑道:“對啦!你怎的知道我要說什麽?”

形骸道:“你一直以為我不是活人,對麽?”

白雪兒嚇了一跳,道:“你胡說什麽呢?你當然是活人啦?不然怎能說話?怎能生氣?”

形骸心裏不對勁,感覺怪異極了:這異想天開、滿懷春心的小丫頭甚是煩人,令他頭疼。但這頭疼讓他意識到自己還活著,還有喜怒哀樂之情,就如同與孟輕囈在一起時能體會到柔情相似。

他絕無可能喜歡上這小丫頭,但她的天真無暇、童心幻想,卻讓形骸稍稍掙脫了虛無與陰影,讓他想起了人心的多變,讓他感到人情的溫暖。

愚昧無聊、瘋瘋顛顛,無事生非,自尋煩惱,這不正是人的寫照麽?

轉了數十裏路,他看清了此地龍脈走向,心道:“可布下一怨靈大陣,招來數千強悍陰兵相助,屆時勝算大增,敵人再多也不怕。只是此舉破壞風水,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可用。”

他找到一處混沌離水,那是一座上弦月般的山峰,真氣混混湧出。

來到地面,他凝神安坐,稍稍向白雪兒講解一番,運放浪形骸功改變地下龍脈,令陰氣凝結,蓄勢待動,礦脈流淌,陣型圈轉不休。

白雪兒坐在他身邊,細細看他舉動,又瞧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心下自哀:“唉,我這人天生命苦,非要跟他過來,他卻又不理我了。都說紅顏薄命,說的不正是我麽?我就好比跟狀元私奔的富家小姐,誰知那情郎喜新厭舊,薄情寡義,厭了我的身子骨後,就自顧自做自家的事,再也不來抱我親我了,我這嬌柔軟弱的大美人兒,只能暗自垂淚,顧影自憐啦。”

她其實對男女之事也半懂不懂,更並非對形骸有什麽情意,只是愛看談情說愛的書,愛聽曲折離奇的情事,於是瞎比喻,亂對照,思緒紛紛,胡編情節,看似自悲自傷,實則在自娛自樂。

她想完了狀元郎的故事,又將形骸比作一心爭奪天下第一的劍客,自己則是被他擄走的仇家女兒,無意間愛上了他,深陷一段冤孽之中,只能受無窮無盡的冷落與孤獨了。

她想著想著,故意重重嘆氣。

形骸仍不理睬她,只是報以低哼。

白雪兒於是也“哼”地回答,心裏卻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