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幽靈在狂舞(第2/2頁)

冥虎劍嘶吼,將李銀師的長劍斬斷,李銀師往前一撲,足踏水池,嘩嘩作響。

強者生存,世事簡單的很。

李銀師看了看斷劍,露出微笑,手腕一振,劈出數十道銀色劍芒,劍芒盤旋、交織、飛舞、雨落,從各個方位直擊形骸。

形骸右手虛張,左手冥虎劍橫前,轉動一圈,劍芒一齊消失了,形骸再將冥虎劍一指,銀色的光劃破雨幕,飛向李銀師,李銀師當即騰空而起,聲音晃動,躲過反擊,躲入廢墟與瓦礫之間,他的氣息與聲響徹底消失。

形骸在雨中找尋那銀色的身影,銀色的眼眸,他見到的唯有破敗,唯有荒蕪,唯有幽靈,唯有細雨。

突然間,李銀師從形骸背後出現,渾身銀光纏繞,撲向形骸,整個人猶如出鞘的利刃,快速無倫,無堅不摧。他的劍斷了,但那又怎樣?他已與劍融為一體,劍雖殘,但劍意卻更為鋒銳,更為淩厲。

形骸身影虛幻,避過這一招,右手抓向李銀師背心靈台穴,但李銀師如舞蹈一般轉過身,百道銀光繞著他身軀優雅漂浮,撕咬靠近的敵人。形骸只得縮手,李銀師跳起身,足尖連踢,劍氣隨之縱橫,被形骸冥虎劍嚴密守住。

他們分開,各自退後數步,激起地上的泥漿,在雨簾中留下轉瞬即逝的影子。

李銀師一閃身,再度躲藏起來,那雨是他的盟友,掩蓋他的行蹤,正面相鬥,他敵不過形骸,但他又何須正面相鬥?

他是一柄殺人的劍,簡單而致命,能夠殺人,便已足夠。

他潛伏,他等待,他聽著雨聲,他嗅著形骸的氣味兒,他與形骸喝過酒,交過心,殺過敵人,他們是戰友,也算是出生入死的朋友。

也許歐陽擋說得對,形骸身上有吸引李銀師的地方。確實有那麽一會兒,李銀師喜歡形骸,想背著歐陽擋做一些事,想誘惑這冷漠之人違背自己的信條,想看著他糾結與困惑,想體會那偷情的快樂與新鮮的情愛。

因為歐陽擋死了,所以李銀師是不可饒恕的,形骸是不可饒恕的,川梟是不可饒恕的,他們都得死。

哪怕李銀師殘了,哪怕李銀師的劍斷了,哪怕形骸真是無辜的,哪怕川梟並不在此處,李銀師都要奮戰,都要廝殺。他是在無理取鬧嗎?不錯,不錯,他正要無理取鬧,他一直是個不可理喻的人,唯一能包容他的人已經死了,所以他無法無天,所以他歇斯底裏,所以他尋求死鬥,只求死亡能洗清這罪孽,解開這糾葛!

李銀師觀察形骸的呼吸,觀察他的站姿,觀察他的節拍,觀察他的心思,形骸沒有破綻,即使有,也非凡人所能抓住,唯有李銀師可以,他確信自己能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速度。

雨滴落下一寸,形骸眨了眨眼,他的眉毛顯露出淒涼與黯然,他似乎要開口勸告李銀師收手,他的心動搖了。

心是人的根本,心有動蕩,招式必會猶豫。

雨又降落了半寸,李銀師已離形骸不過咫尺之遙,他渾身的銀光化作飛刃,刺向形骸渾身要害,而他的手上更是索命的尖刀,指向形骸的心臟。

但下一個瞬間,形骸長出無數雙手臂,將銀光一並收了,冥虎劍殺意張揚,斬斷李銀師的雙手,再一劍刺入李銀師的腹部。

李銀師“啊”地一聲,忽然明白形骸的猶疑並非動搖,而是下殺手前的悲,但他克服了悲傷,因而這一劍無可匹敵。

正如好劍需要好的劍鞘,由悲傷蛻變出的殺意才真正能殺盡萬物,這正是醞釀劍意的妙法,這正是平劍的真訣。

但形骸手一轉,金光如雨,將李銀師纏繞,李銀師的斷臂再度接續,他腹部的傷口轉眼愈合,形骸復又淒然的望著李銀師。

李銀師死不了,但他的傷仍很重,他已無法勝過形骸,從一開始他就全無機會。

李銀師明白形骸想救自己,而自己卻想殺了形骸,為何想殺人者敵不過想救人者?真是荒唐,荒唐極了。

或許是他的功夫更高?又或許是他的劍上有歐陽擋的托付與祝福?他的劍沉重的仿佛山,而李銀師的劍輕柔的猶如羽毛。天上的幽靈似乎在歡笑慶賀,他們或許並無惡意,因為他們也曾是生者,他們對活著的人仍抱有善意?

又或許是李銀師終於被形骸打動?他的心境不一樣,這世道也變得沒那麽險惡。

李銀師手按著傷處,一步步退開,淋著雨,靠著雨打濕的墻。

形骸道:“李將軍,回去吧,再留在此處,真要得病了。”

李銀師聽他語氣像是在管教不聽話的小孩,將尖牙病說的有如傷風感冒,不禁笑了起來,道:“我動不了,這可都怨你,你得背我走。”

形骸嘆了口氣,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