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1章 飲血傳心意

扶賀腦中一片混亂,道:“你怎地死揪著大人不放?大人就像是我娘一樣,她怎會害我?”

形骸道:“大意一次也多,小心萬次也少。你我接連遇上險情,而沈水言行舉止又太過離奇。你身為大軍統帥,怎能意氣用事?好,你若不查她,就讓我去查。”

扶賀哆哆嗦嗦,臉色淒涼,心中明知沈水嫌疑最大,可內心深處湧出無數思緒,勸她:“你怎能對你的大恩人有半點不敬?那可是大逆不道,千古罪人!”

她擡起頭,看著那座座佛像,猛地想起陳屍老僧之前所念的經文:“亡神邪念,滲入鮮血中,血令欲昏,由此臣服於亡神。亡神所言,皆奉為至理,亡神所欲,皆奉為大道,反反復復,長此不休,終至瘋狂,化為屍妖。”

她喊道:“大師,我們血族之中,可有法術,以血悄然更改一人性子,令她毫不察覺地對某人言聽計從?”

陳屍老僧嘆道:“善哉,善哉,唯有法力高深的血貴族,能以此法潛移默化地更改後輩心意,令那後輩表面一切如常,實則不由自主地臣服於那人。”

扶賀腦中一團混亂,她心想:“先前在馬車上,她問我討無雙城,我險些就答應了。我怎能答應?那明明是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我再糊塗也不至於若非行海哥哥在身邊,我早已她見我回絕了她,神色也極為驚訝,似乎覺得此事全無可能。”

她顫聲道:“有什麽法子能破解此術?”

陳屍道:“唯有服食一位功力勝過那血貴族的親人鮮血,長此以往,才能恢復如常。”

形骸這才明白過來,道:“那沈水一直在偷偷操縱你?所以你無論如何也懷疑不到她身上。”想起自己無意間以鮮血替扶賀解了毒,心中暗呼僥幸。

扶賀道:“行海哥哥,我請讓我。”

形骸道:“你已喝了我多少血了?此刻客氣什麽?”

扶賀撲入他懷抱,吻上他嘴唇。形骸感到她尖牙如針,刺入自己唇中。兩人緊緊相擁,形骸又覺此吻不勝甜蜜,似足以與當年親吻白雪兒、孟輕囈時相比。他又是惶恐,又是愜意,心想:“這是血契之故,可非我朝三暮四,心猿意馬。”

過了半晌,扶賀縮回了牙,與形骸四目相對,眼中滿是深情。她嘆道:“不錯,正是沈水,我以前為何看不明白?”

形骸道:“你何時中了她的邪術?”

扶賀道:“你應當問我何時不曾中她的邪術,自從魏風師父將我交給她後,她為了令我易於掌控,賜予了我她的鮮血。她說那鮮血能增長我的功力,可實則實則另有用途。因那鮮血之故,我從未敢往別處想。行海哥哥,在遇上你之前,她即使不用此血,我也絕不敢對她稍有違逆。她為何要殺我?為何要殺沈鑄他們?為何要殺了魏風師父?她對庇護院的一切痛恨已久,曾苦口婆心地教導我與庇護院抗爭,不可動搖。為何她自己。”

形骸喊道:“魏風也是她殺的?不錯,不錯!魏風那老仆之事,只怕也唯有他最親近的人知道。而他最親近之人,除了你之外,就是沈水了。”

扶賀道:“她的毒計連環無縫,叫人防不勝防。她先用仇人為幌子,害死了魏風師父,再暗示我步入那蛟童的陷阱。她知道蛟童未必能害死你我,便先除去沈鑄、武深他們。沈鑄是她的徒孫,想必也被她鮮血所迷。待沈鑄死後,她恰好於我們回營時到來,揭開那兇手武功家數,欲使我們與罪獸門兩敗俱傷,同歸於盡。”

其實在她心底,她一直都明白,所以才竭力勸阻形骸莫要殺傷僧眾。

形骸道:“沈水所有陰謀,都意圖令狂蜂軍損失慘重。她為何要將自己親手創立的精銳摧毀殆盡?罪獸門又是如何得罪她的?”

陳屍想了想,道:“兩位施主,我想起一事,還請等候片刻。”兩個小僧將他扶起,走入殿後。

形骸想起狂蜂軍對沈水的歹毒手段、兇惡敵意一無所知,不知眼下究竟如何,焦急之情,溢於言表。扶賀勸道:“黃羊兒並非血族,不受沈水蠱惑,且機警伶俐,若當真出事,應該能察覺出端倪。而穢留武功似足以與沈水並駕齊驅,有他倆在,沈水未必敢輕舉妄動。”

等了一盞茶時長,陳屍走回,手中一封書信。他道:“此書信乃是我門派祖師爺與門下一位得意弟子所留,很久很久之前,那弟子被祖師爺派至陰間俗世,祖師爺命他告誡世人將首亡神的危害,勸世人向善,遵奉罪佛。那位弟子算是老衲的師叔,法號‘剝膚’,最後幾封書信中,她說自己在沈水一帶,被封了個伯爵。”

扶賀接過信,匆匆看了一遍,信中那位弟子對自己的功名利祿好生自豪,似漸漸沉迷於平步青雲的快樂喜悅,祖師爺不住勸她莫要留戀紅塵,那弟子則越來越不耐煩。最後一封信裏,那弟子寫道:“弟子心意已決,師父莫要再勸。若師父不滿弟子,大可以將弟子斃於掌下。亡神本就是亡神,在陰間豈有善惡之分?管他叫做將首,還是號稱罪佛?弟子不孝,今後也不再回信,以免令師父生氣。”此信末尾,是一團漆黑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