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睡美人與反骨仔

明隆會議室。

譚又明和沈宗年到的時候,趙聲閣正在看病房一日流水賬。

每天都差不多的內容他也看得很仔細,對兩人擡了擡下巴:“稍等。”

腦袋真的好圓。

趙聲閣面無表情地關了電腦。

譚又明在沙發上坐下,本來還以為他在辦公,但看他接了個電話,雖然聲音壓得低,但還是隱約聽見“湯”、“營養”、“隨他”之類的字眼。

譚又明戳了戳沈宗年的掌心,要他一起聽。

只是趙聲閣的電話很快就打完,譚又明失去了尋找更多線索的機會,但他是個刨根問底的人,在開始討論公事之前,忍不住問:“誰的電話?”

趙聲閣對他的八卦很配合:“家裏的阿姨。”

譚又明問:“怎麽了?”

趙聲閣拿過他手上的合同低頭翻看,道:“她養了只貓,都不吃飯的。”

“……”譚又明覺得趙聲閣在耍他,“這是什麽新式冷笑話嗎?”

沈宗年也撩起眼。

趙聲閣就不說下去了,直接跟他們討論正事。

不是很正式的會,但也一直談到了天黑,結束後譚又明問趙聲閣要不要和他們一起去看望一下陳挽。

“還有蔣應,阿軒今天陪他去貝島拍一幅畫,我們在醫院集合。”

趙聲閣拒絕道:“不了,”他不想跟很多人一起去,隨便給了個理由,“今晚要回一趟老宅。”

趙茂崢已經催了很多天,估計是要為發布會和慶典那日的事情興師問罪。

“好吧。”譚又明覺得趙聲閣實在是很沒有人情味,提醒他,“那到時候我給陳挽辦出院派對你可不要缺席,怎麽說他受這個傷也跟你脫不了幹系。”

趙聲閣沒有當即應下,只說:“到時候再說。”

“……”

司機已經在停車場候著,趙聲閣坐進後排沒有向往常一樣第一時間打開工作的文件,手機有幾張新照片。

陳挽在吃蘋果,睫羽垂下,唇珠很紅,不知道是水珠還是果汁淌到了他的手指上。

陳挽吊著針辦公,臉色有點蒼白,面無表情單手打字,給人很嚴肅的感覺。

陳挽不好好蓋被子,一只腳露在外面,很白。

趙聲閣回到老宅,傭人開始上菜。

趙氏夫婦也在,他們剛結束奧地利的美術展,昨日才回國。

趙閩是搞雕塑的,萬荷畫畫,夫妻“琴瑟和諧”,是用金錢堆出來的“藝術家”。

趙茂崢從很早便意識到趙閩毫無商政天賦,怒氣和希望都一股腦壓在了長孫身上,自小嚴格訓練趙聲閣,以保家族大業後繼有人。

萬荷問趙聲閣最近忙不忙。

趙聲閣跟父母不是很親近,很簡略地答了。

萬荷又笑著問明隆最近是不是有跟徐家合作,聽說他們的大小姐非常漂亮非常了得,問趙聲閣是不是。

趙聲閣說不太了解。

“……”

趙聲閣說話有種平靜的冷淡,萬荷趙閩相視一眼也就不敢再多問什麽。

他們是一直都有點怕這個兒子的。

趙聲閣小時候,趙氏夫婦就把兒子扔給了老人,自己周遊列國,風花雪月,自然不清楚趙茂崢的種種苛刻殘酷的精英教條。

等他們察覺時,趙聲閣已經從高冷的少年變成了一個心思難測、高深寡言的年輕男人。

外頭的人說趙聲閣神秘,其實就連他們做父母的也完全不了解、不親近趙聲閣。

趙聲閣不評判這對父母做得怎麽樣,他對他們從來沒有過什麽期待。

事實上,他對誰都沒有什麽期待,包括他自己。

趙家老宅這麽多人,他身上負荷的也不過是一種虛無的、浮誇的、無意義的責任,它千斤重,帶著枷鎖,趙聲閣從八歲背到二十八歲,以後也只能一直背著。

如果從這個角度來說,陳挽認為趙聲閣是一個善良的人,那也沒錯。

責任心和擔當也是善良的一部分。

晚餐結束,趙氏夫婦就先告辭離開了。

他們接下來還有北美的巡展,說可能過年也不一定能回來。

趙聲閣出於禮貌地說了句“順利”就沒有多的話了。

很客氣的一家人。

趙茂崢叫趙聲閣:“你跟我來書房。”

他兒子不是那塊料,是以對長孫異常嚴苛。

趙聲閣這個名字,就是要他不束於高閣,不浮於虛聲。

趙茂崢殺生予奪慣了,到如今的年紀,掌控欲只增不減,從工作到生活:“你父母回來了也不回家。”

如果不是他三令五申,趙聲閣今天都不會出現在這裏。

趙聲閣的確很少回老宅,他對這裏印象實在算不上好,成年後的趙聲閣不喜歡出現在公眾視野,不接受訪談,也不給拍照,是為了自由。

而一切不自由的源頭,在這裏。

“你在忙什麽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

這並不是一句疑問句,但趙聲閣已無所謂趙茂的監視和試探,風年殘燭的老人如今只剩下外厲內荏的假威嚴,幹預不了他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