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金鐘罩

陳挽回陳宅,宋清妙竟然不是第一個發現的。

“阿挽好威風,開了新車回來。”二房廖柳一雙媚眼掃過他,往牌桌上扔了張萬。

陳挽看了眼她,沒有說話。

埋頭看牌的宋清妙這才擡頭,笑眼盈盈,眉飛色舞:“BB,你回來啦。”

陳挽很久沒見過她了,心裏仍是不可抑制地動了一下,心情有些復雜。

孟元雄的事情,宋清妙始終不覺得自己有任何過錯,眼下正是榮信內部爭權白熱化時期,各房都卯足了勁明爭暗鬥,她在外頭找靠山何錯之有。

這些天他們在電話裏吵過,冷過,如今宋清妙又對他這樣熱切,陳挽一時有些恍惚。

而且,宋清妙已經很久沒上過陳家的牌桌,二房三房聯手圍防,最好這個看不出年齡的漂亮女人永遠困在四層那間灰敗的小佛堂裏登不了廳堂。

如今因著陳挽,她又能重新在牌桌上占個一席之地了,叫人切齒。

因而宋清妙篤定,她的轉運,就要到了。

陳秉信在人坐齊之後才下了樓。

大房舅招了招手:“來,阿挽,你好久沒回來,坐你爸爸旁邊。”

陳挽淡淡道:“我坐這裏就可以。”

宋清妙給他使了個眼色,陳挽低頭坐下,當作沒有看見。

三房內侄笑:“阿挽現在可是太子爺面前的大紅人,大功臣,哪兒有時間經常回來吃飯啊。”

陳秉信渾濁的目光審視著陳挽,從他聽到陳挽傍上趙聲閣這艘大船的風聲有一小段時間了,只是他不相信這個從小腦子不正常的棄子真有這個本事。

直到不知何時開始,外面的人談起陳挽已經是“小陳總”了。

“沒有的事,”陳挽冷漠道,“我和趙先生不熟,都是在看在卓智軒的面子上。”

“阿挽,你這麽說就太謙虛了。”

“聽說你也去了汀島。”

“那也算是護駕有功。”

陳挽說“只是跟在一群人——”

“確實,”宋清妙打斷他,頗有些翻身的得意道,“上次阿挽陪我去天後宮拜媽祖,趙先生還過來打招呼,聊了好一陣子呢,趙先生好英俊的,一點不兇,對阿挽很和氣呢。”

陳挽一僵,眼底徹底冷下來,心裏對她最後的一點溫情也煙消雲散。

陳秉信擺出一家之主的姿態,筷子敲了敲,說:“先吃飯。”

飯桌一如既往的熱鬧,從榮信的股價談到三房長女的婚事。

井底的人好像真的已經乘上一帆風順的巨擘,做著一些不知所謂的青天白夢。

陳挽沉著眸心,被按壓在心底深處的邪惡念頭和暴戾因子又開始蠢蠢欲動。

人人都想通過他吸趙聲閣的一碗血,那每個人都應該去死。

這個房子如同承載著痛苦記憶的牢獄,無論陳挽離開多少年,在外面已經修煉得如何得體,一回到這裏,都會變成那個面無表情拿著剪刀紮人的魔鬼。

墻壁鑿空掛著幾尊佛,有金的,有玉的,還有檀木的,仿佛個個都看透他邪惡瘋魔的靈魂,叫人壓抑,陳挽的手有極其輕微地顫抖,放進兜裏。

藥盒沒摸到,倒是手機忽然震了一下,陳挽打開。

【圖片】

【掉在我家了。】

暴戾的神經忽然就放松下來了,心臟像是被一雙手穩穩托住,這個沉暗大宅裏的無論是人、佛還是什麽小人陰魂、魑魅魍魎都無法傷害他分毫。

陳挽如得到一個金鐘罩,手沒有再抖。

他點開圖片,仔細辨認,是他的袖扣,應該是那天晚上太過激烈被扯掉了。

陳挽有些耳熱,說:【今天可以去接你嗎?順便帶給我。】

趙聲閣答非所問:【材質很一般。】

“……”陳挽有些不明所以,這雙袖扣雖然不是非常昂貴,但也是一個還算有名牌子的經典款,他想了想,福至心靈,說:【下次我戴紅寶石的。】

趙聲閣不說話了。

陳挽就又發了一個:【貓貓rich.jpg】

【……】

“阿挽現在生意做得大,手機都離不開身呢。”

陳挽收起手機,聽幾房太太勾心鬥角含沙射影,或是談論趙聲閣,做一些不著邊際的美夢。

其間,宋清妙還給他夾過一次菜,陳挽沒有吃,掌心裏傳來手機的熱度,心裏很平靜。

曾經空缺很多年的一塊已經被填上了。

和樂融融的晚餐結束,陳秉信命令陳挽:“你跟我來書房。”

榮信現在不行了,任人唯親,爭權奪利,金玉其外,外強中幹。

明隆這條大船,來的正是時候。

陳秉信沒有別的本事,但他手上還有個宋清妙,用宋清妙敲打、拿捏陳挽,足夠了。

也無非是舊事重提,宋清妙從前沾賭、出軌等等“黑歷史”。

陳挽心頭忽而卷起強烈的憤怒。

宋清妙或許是天真、愚笨,可這些所謂的“黑歷史”難道就沒有他們的手筆嗎,男人要將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漂亮的女人推入深淵、讓她成為一個玩物太容易了,不費吹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