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4/5頁)
哼。
施雲聲耳尖微熱,將那抹甜香緩慢咽下,一把握緊手中毛筆:“學、學就學。”
看他不學個天昏地暗。
施雲聲氣鼓鼓地瘋狂描摹符箓,施黛重新坐回椅上,看著除惡滅祟符犯了難。
縱使相逢應不識,她和這張符屬於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
“江公子。”
施黛眨眨眼,認真討教:“你學符時,有沒有什麽獨門經驗?”
能有什麽經驗。
江白硯當年被囚作替傀,邪修見他天賦異稟,決定將他養成一把殺人的刀。
很長一段時間裏,他獨自居於暗室,身旁只有符術與邪術典籍。
要說的話——
江白硯:“靜心描摹,通常不過十遍,便可掌握。”
施黛:……
要是人人都能靠描摹十遍掌握符箓,這世上不全是符術天才了?
施黛苦巴巴:“江公子的獨門經驗,好獨門。”
她也學不了啊。
江白硯垂眸一笑。
隨他笑音消弭,沒有任何征兆地,身後襲來冷香。
施黛還來不及反應,見另一只手握上她手中的紫毫筆。
藥香籠上鼻尖。
江白硯並未逾越分寸,僅僅握住上方筆杆,沒觸到她同樣握筆的手。
他身量極高,神色很淡,卻有種禁錮般的壓迫感。
屬於他的影子與氣息絞纏如網,悄然覆下。
“如此,可會冒犯?”
很好聽的聲音。
平日與他隔著段距離,嗓音像是初春水面的薄冰,雖柔卻冷。
此刻近在咫尺,幾乎貼著耳邊響起,便似玉石擊水,蕩開微啞的漣漪。
這可是學神的一對一功課輔導。
施黛趕忙搖頭:“不冒犯。”
出聲時,她不自覺瞥了眼江白硯的右手。
如冷玉雕成,骨節分明,因握著筆,可見淡青色血管。
還有幾道細長的、尚未愈合的傷疤,並不深,色澤淺粉。
《蒼生錄》裏提到過,江白硯對這種小傷從不在意,幾乎不會主動擦藥。
他對自己的身體總是很不上心。
“畫符需靜心凝神,施小姐顧忌太多,下筆太雜。”
江白硯低聲道:“定心,隨我動作。”
施黛的確雜念太多。
符箓講究一筆而成,但凡有一絲一毫失誤,都必須重來。她畫符時思前顧後,無法隨心而動,總落窠臼。
筆杆上端被江白硯拿持,當他用力,施黛的右手隨之一動。
手靠得太近,衣袖逶迤垂落,彼此交疊,摩挲之際,發出微不可察的輕響。
他精於此道,落筆如雲煙,不過轉眼,一張除惡滅祟符被熟稔勾勒。
施黛:?
等等。
他怎麽做到的?放了十倍速嗎?為什麽她畫符像是烏龜亂爬?
“江公子。”
施黛試探性問:“能再來一遍嗎?動作慢些。”
她聽見對方低低“嗯”了聲。
這回江白硯果真放慢速度,作畫般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朱砂蜿蜒,勾勒玄妙繁復的箓文,就這樣又隨他畫了幾張,十分奇妙地,施黛竟品悟出些許通達之感。
好似堅冰融化,一汪死水漸漸活泛。
身後的江白硯已松手退開一步:“施小姐,再試試吧。”
施黛從善如流,重新畫符。
隨江白硯落筆時的感受歷歷在目,令她下筆順暢無阻。這回再無遲滯,如流水潺潺。
這張除惡滅祟符雖稱不上精致,比起她最初的兩作,已大有進益。
江白硯極輕挑了下眉:“施小姐很有天賦。”
施黛能這麽快突破桎梏,在他預料之外。他不過簡單提點,對方便將此符參透了七七八八。
居然成功了!
第一次沒有停頓地畫完除惡滅祟符,施黛情不自禁揚起嘴角,仰頭看他,眼底是毫不掩飾的明快喜悅:“多謝江公子。是你教得好。”
這種時候,怎麽能吝嗇誇誇!
施黛得了頓悟,坐在桌前繼續畫符。漸漸地,生澀之意消散無蹤,符箓隱有流光。
江白硯垂眸,看她的動作。
施黛渾然不覺,蜷縮桌邊的阿狸身體緊繃。
救、救命。
視線所及之處,江白硯立於施黛身後。因是站立,影子將後者整個籠罩,如同汙濁沼澤,稍有不慎,就會被吞沒。
他目光雖淡,卻好似危險的蛇,無聲遊移,逐一爬上她的指尖、手背與腕骨。
這樣的眼神不含旖旎,阿狸有理由相信,江白硯這個瘋子正在思考,用長劍刺入施黛皮膚的觸感。
江白硯的確是這樣想的。
他這輩子屠戮過無數人與妖,生靈在他眼中,不過薄薄一層皮肉。
曾有段時間,他衡量人的尺度,是用劍鋒奪去那人性命時的愉悅程度。
施黛因握筆畫符,露出一截白凈手腕,綢緞般細而薄。
如此單薄的皮膚,若以劍刃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