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4/7頁)

“一打天雷動,二打地雷鳴,三打……”

平腔轉高,沈流霜手中竟幻化出一把長刀,通體黑沉,環繞電光。

她聲音不大,一字一句卻是清晰,似凜冬風霜,叫人止不住戰栗:“三打,瘟家百鬼斷跡蹤。”

聲落,雷起。

刺目驚雷如蛟龍怒吼,聚作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將妖邪困縛其中。

沈流霜長刀帶電,所過之處,靈線紛亂湮滅。

閻清歡:……

閻清歡心口狂跳。閻清歡一陣恍惚。閻清歡深深吸了吸氣。

爹,娘。

長安……真的臥虎藏龍!

*

今夜的長安城,注定不太平。

天邊悶雷作響,遲遲未曾落雨。明月山巔的別莊中,一派肅殺之氣。

趙風揚背靠墻角,戰戰兢兢看著眼前一幕,瑟瑟發抖。

他心知肚明,自己不是好人。

與人為善這種事,於他而言只是累贅。與其吃力不討好,不如順從本心。

喜歡的就奪來,想要的就搶來,倘若有誰攔住他的去路,殺了那人便是。

只要他過得順遂,旁人如何,與他何幹?

就像二十多年前,見到那塊玉佩時一樣。

玉佩的主人是個莊稼漢,因女兒身患重病,不得不變賣傳家寶,從而籌些錢財。

趙風揚混跡黑市已久,一眼看出那玉佩絕非凡物。若想買下,所需的錢財他幾輩子也掙不來。

可……誰說他只能買下?

趙風揚善於虛與委蛇,佯裝買家向那莊稼漢搭話,聽說他女兒得病,便提出去他家一探,說不定能幫他女兒尋個有名的郎中。

莊稼漢那時的表情,他至今也沒忘掉。驚訝、喜悅、茫然,混雜著不加掩飾的感激,仿佛遇上了什麽大善人似的。

實在可笑。

接下來的一切,與他預想中相差無幾。

莊稼漢領著他和三個學徒回到家中,熱情招待一番。他明面上談笑風生,心中早有打算。

那夜究竟發生了什麽,其實趙風揚已記不大清,印象裏,唯有充盈鼻腔的血腥氣、不絕於耳的哭聲怒罵聲,以及滿目燃燒的熊熊烈火。

對了,還有他將玉佩一把奪過,並將刀鋒刺入莊稼漢心口時,後者那雙錯愕的眼睛。

這不能怪他。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那塊玉佩在黑市中賣出了高價,從那以後,他們四人徹底翻身。

陳書之是一行人中的老幺,膽小怕事,那晚被嚇得哭哭啼啼,甚至想過放棄。

結果還不是被錢財堵住了嘴。

秦禮和與穆濤都選擇用那筆錢經商,可惜一個脾氣暴躁,一個總愛當和事佬,生意做得不大不小,闖不出名堂。

只有他趙風揚,一日日成了全長安最富有的玉石商。

所以……究竟為什麽,那件事已經過去二十多年,還有人來尋仇?

他分明仔仔細細確認過,那一家人全都死透,連屍體都被烈火燒成了灰。

連續三日的死訊,於他猶如晴天霹靂。

可他為何要逃?他有錢有勢,莫非要懼怕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傀儡師?

攔住去路的人,殺了便是。

今日他在明月山設下天羅地網,只等傀儡師飛蛾撲火。

果不其然,那人聞風而至。

身穿黑袍,體型高大,瞧見對方頭頂兩只黑色犬耳,趙風揚恍然大悟——

原來是只修煉成人形的妖。

那家人,的確養了條狗。

傀儡師實力不弱,但他請來的七名術士絕非泛泛之輩。

雙方纏鬥許久,趙風揚本以為穩操勝券,卻漸漸發現不對。

一來,傀儡師看似孤身一人,實則掌控有幾十上百只妖鬼。

別莊的正堂空間有限,被浩浩蕩蕩的妖物占據,幾乎水泄不通,令術士們陷入苦戰。

二來,那只犬妖,他打鬥完全不要命。

絲毫不在意身上的傷勢,哪怕被道士的長劍刺穿胸口,掙脫後,仍能繼續廝殺。

術士們都是收錢辦事,哪會願意豁出性命,個個束手束腳。

不過……趙風揚也發現,犬妖沒對術士下過死手,每每淺嘗輒止,未曾觸及要害。

那只低劣的妖物,一心只想殺他。

趙風揚冷笑。

正因有這種毫無意義的善心,才讓犬妖一時不慎,落入四方鎖厄陣法。

伴隨幾名道士持劍而立,同念法訣,大陣驟起。

條條鎖鏈猶如巨蟒,自四面八方將犬妖環繞。犬妖早已戰得精疲力竭,被鎖鏈穿透四肢骨髓。

他仍在奮力掙紮,滿身鮮血淋漓,試圖沖破枷鎖。

術士在亂戰中昏迷了三個,還剩四個傷痕累累,勉強支撐著陣法。

眼見其中之一快要撐不下去,趙風揚忙不叠大喊:“給我挺住!他、他可是犯下三起命案的傀儡師!要是被他掙脫陣法,我們都得死在這兒!”

四名術士既要維持四方鎖厄陣,又要分神對付諸多邪祟,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