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5頁)

眸中墨色暗湧,他一言不發,攥起指節。

他上過另一個書院,因為性情孤僻、總是一副兇巴巴的形貌,被所有人敬而遠之。

這次換了個地方,施雲聲沒抱任何期望。

學就學吧,他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書院裏的小孩們天真又吵鬧,施雲聲沒打算和他們做朋友。

“還有件事。如果有人欺負你,”施黛蹲下,仰頭與他對視,“知道該怎麽做嗎?”

施雲聲很想脫口而出“揍掉他的大牙”。

但施黛應該不會喜歡。

回想以前在書院裏聽得的只言片語,施雲聲輕勾嘴角,嘲弄道:“韜光養……養那什麽?”

韜光養晦。

施黛不置可否:“我給你講個故事。”

“一名青年求見禪師,問,‘世人欺我,辱我,惡我,如何處之?’

施黛說:“禪師回答,‘忍他,讓他,敬他,不要理他,三年後,你且看他。’”

施雲聲撇撇嘴,沒吭聲。

習慣了有仇報仇的野性廝殺,他對人族的傳統頗為不適。

講究謙讓退避,被人欺負到頭頂上來,也要耐著性子講道理。

在往常,哪怕是最兇殘的豺狼虎豹入侵他的領地,施雲聲都會上前拼個你死我活。

正暗暗思忖,忽然被施黛敲了敲腦門。

“還沒完呢。”

施黛壓低聲音,老神在在:“聽完禪師的話,青年怒不可遏,道,‘胡說八道!三年前,你也是這麽說的。’”

施雲聲一愣:“什麽?”

“意思就是——”

施黛迎著日色,倏而一笑:“一味的忍讓什麽用也沒有,只會讓對方得寸進尺。你要是受了欺負,盡管告訴我們,施府所有人為你撐腰。”

與想象中天差地別的說法,化作小狼的爪子,朝心口撞了兩下。

眼睫忽閃,小孩遲疑看她,很快挪開視線。

“知道了。”

嘴角揚起一道微不可察的弧,施雲聲小聲:“我才不可能被人欺負。”

“去吧。”

施敬承笑道:“今日散學,我和娘親來接你。”

這所書院由當朝大儒所創,竹樹環合,黑瓦白墻,靜穆清雅。

施雲聲沒再多言,頷首轉身,恰似一把刀鋒入畫。

“三個月前讓他上書院,這孩子日日百般不願,同我們鬧別扭。”

遙望他逐漸遠去的背影,孟軻由衷感慨:“如今真是長大了。”

施黛也松了口氣。

只希望她弟弟別板著一張臉,嚇跑別的小孩。

“咦。”

余光觸到一抹緋色,沈流霜側目,輕挑眉梢:“如棠在那兒。”

施黛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果然見到一襲紅裙的柳如棠。

“有近十日不見了吧?諸位過得可好?”

柳如棠一如既往風風火火,自房檐一躍而下,裙擺翻飛,如木棉綻放。

落地站穩,她恭敬行禮:“指揮使,孟夫人。”

白九娘子輕嘶幾聲,在她頸上探頭探腦:“果真在這兒。可算找著了。”

柳如棠在找他們?

施黛一瞬明悟:“又有新案子?”

“算不上新。”

柳如棠笑得無奈:“要不,你們跟我走走?”

*

施黛等人與柳如棠並非同一個隊伍,於情於理,不應由她來告知案情。

這起案子,比較特殊。

“是這樣的。”

帶領幾人行在街頭,柳如棠手攥一張神行符,輕盈躍上房頂:“五天前,有具屍體在鳳凰河中被發現,遭人挖去心肺。”

“經大理寺調查,死者名為鄭松柏,是珍寶閣中的夥計。”

柳如棠:“他性情溫吞,家庭和睦,沒有仇家,值得注意的是——”

白九娘子正色:“這鄭松柏,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

沈流霜了然:“極陰之人。”

江白硯:“邪術。”

他對邪術再了解不過。

極陰之人體質特殊、神魂蘊含純正陰氣,是修煉邪術的上佳祭品。

此人被剖去心肺,大概率是邪修動的手。

“沒錯。”

柳如棠打個響指:“大理寺也是這麽想的,於是把案子給了我的隊伍【踏莎行】。不久後,城中出現第二名死者,同樣是極陰之人。”

白九娘子義憤填膺:“為修煉邪法,不惜戕害無辜之人的性命,兇手可惡得很。”

“犯人極其狡猾,兩次殺人,兩次把屍體拋入河中,幾乎沒留線索。”

柳如棠道:“我們只能探訪死者生前的經歷——兇手知道他們極陰之人的身份,必定與他們有過接觸。”

是這個邏輯。

施黛:“然後呢?”

柳如棠:“緊接著,在昨晚,發生了第三起案子。”

說到這裏,她眉目微凜:“第三起案子,受害者不止一個。”

施黛沒出聲打斷,安靜聽她說。

“事發地是城郊的一家客棧,名‘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