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2/4頁)

江白硯太強,劍術超群,性子清傲,受傷後沒喊過一次痛,連表情都少有變化。

像把銳利的冷鋒。

可血肉之軀,哪有當真刀槍不入的。

施黛在心裏的小本子默默記下:

江白硯也怕疼,別被他唬住。

江白硯:……

看她的表情,他覺得施黛並沒有很明白。

“大功告成!”

把綢布一圈圈纏好,總算止住源源不斷淌出的血。

施黛挺直身子,兩手叉腰:“雖然醜了點兒,將就著用吧。等閻公子來了,我們再去找他重新包紮。”

她用了“我們”。

胸腔裏隱秘滋長微妙的情緒,江白硯攏好衣襟:“嗯。”

經過這麽一番折騰,他的前襟被腥紅浸透,一片狼藉。

江白硯視若無睹:“施小姐,第二波邪潮將至,我們去大堂吧。”

施黛趕忙把他按住:“你都這樣了,還出去?”

剜毒不是小事,莫說江白硯的衣物被血染濕,她手上也沾了紅。

施黛再不精通醫術,也知道一個詞叫失血過多。

“邪潮這不沒來嗎。”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掌心:“你在房間好好待著,我去找找吃食或丹藥。”

江白硯亦投去視線。

施黛的雙手骨節勻稱、細長白凈,纖盈如一水嫩蔥,因常年畫符,生有不甚明顯的薄繭。

可惜如今染上他的血,赤紅可怖,格格不入。

對鮮血屢見不鮮,江白硯頭一回覺得它分外礙眼——

施黛與這種猙獰臟汙的物事毫不相襯。

房中燭火輕漾,江白硯垂頭,凝視胸前血色。

對於央求施黛為他祛除邪毒之事,無端地,他心生幾分無法言明的情韻——

沉郁微澀,近似悔意。

那是一雙幹幹凈凈、適合握筆的手,本不應沾染汙穢。

“在這兒乖乖別動。”

對他的思緒一無所知,為安撫傷患,施黛努力擺出可靠的姿態,眉梢輕揚:“我下去瞧瞧。”

*

在江白硯房中洗凈雙手,施黛來到客棧一樓。

今夜的突變讓所有住客陣腳大亂。邪祟侵襲,接連有人慘死當場,與其孑然一身蜷縮在房間等死,不如來大堂抱團取暖。

三三兩兩的男女老少面色灰白,有人喋喋不休連聲抱怨,有人絕望萬分破口大罵,更多的,是雙眼無神瑟瑟發抖,祈求上天保佑。

幻境裏大大小小的動靜都有可能成為線索,沈流霜與柳如棠守在大堂,觀察客人們的一舉一動。

施黛上二樓探望江白硯時,沈流霜本打算一同前往,被柳如棠一把拽住。

理由是“一雙小小的眼睛,容不下偌大的客棧”。

沈流霜:“說人話。”

柳如棠:“客棧這麽大,我一個人哪看得過來?鎮厄司辦案,線索至上,知不知道?”

說不過她,沈流霜萬般無奈,舉雙手投降:“是是是,我留下。”

這會兒從江白硯的客房離開,施黛剛一露頭,便被柳如棠用視線捕捉。

“黛黛怎麽去了這麽久?”

柳如棠單手支頤,坐在一張木桌邊,頸前的蛇形鏈墜暗閃紅光:“江公子怎麽樣了?”

沈流霜敏銳眯眼:“有血腥味。”

“江公子在鬼打墻裏受了傷,我幫他處理傷口。”

施黛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你們有療傷補血的丹藥嗎?”

“丹藥的話,”柳如棠道,“閻公子身上一定有。”

“根據證詞,從第二波邪潮開始,虞知畫一直留在客棧大堂,加固驅邪陣法。”

沈流霜想了想:“到時候,閻清歡便可替換衛霄,自由行動。”

當下衛霄生命垂危,虞知畫滿門心思撲在他身上,一旦突然換成活蹦亂跳、毫發無損的閻清歡,秘境必定崩潰。

事實證明,和打網遊一樣,團隊裏真的不能缺醫師。

“估摸著時間,”沈流霜道,“第二波邪潮,很快就到。”

她這句話來得恰到好處。

說完沒多久,隱隱約約,施黛聽見一聲從遠方響起的嘶嚎。

邪祟的嗓音喑啞粗糲,裹挾陰風怒號,有如磨砂。

君來客棧四面八方盡是潛藏的妖邪,這聲音接連傳來,不斷靠攏,堪比立體回響,把客棧囿於風暴中心。

不說大堂裏對術法一竅不通的平民百姓,饒是施黛,聽著也頭皮發麻。

“來了。”

出於本能,施黛凝神戒備:“我們——”

她說著側目,卻見沈流霜輕嘆口氣,柳如棠神態自若,喝了杯茶。

沈流霜指指自己:“體弱多病小丫鬟。”

柳如棠慢悠悠搖頭:“文弱溫柔老好人。”

施黛:……

施黛很有自知之明地頓悟,接下話茬:“被侍衛保護的大小姐。”

按照人設,她們仨跟英勇抗擊邪祟的事跡沾不著邊,能勉強活下來,就萬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