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第2/4頁)

他說得隨意,沒注意施黛收斂了笑意,垂眸靜思。

“那個串通邪祟的鮫人,”施黛問,“後來怎麽樣了?”

“不清楚。”

青年道:“有的說失蹤,有的說他被書聖發現,當場誅殺了。”

施黛沒接話。

施敬承與孟軻說過,江白硯的父母很強。

他們曾去討伐過邪祟嗎?

鮫人罕見,實力強勁的更是寥寥。

算算時間,江白硯父親的忌日,恰好在大戰結束之前,日子相隔不久。

……不會吧?

邪祟出世時,原主年紀尚小,對當年的印象非常模糊。

邪潮難擋,叛逃的人和妖數量不少,王公貴族、劍道大能、九尾妖狐……

聽得太多,哪怕其中摻雜一兩個鮫人,也引不起特別的關注,只當尋常。

此刻被單獨提及,施黛忍不住聯想。

施敬承對江白硯的身世諱莫如深,始終不願言明。

該不會是因為……江白硯父母曾經叛變人族吧?

這種事一旦說出來,江白硯的處境肯定更加艱難。

踹飛路上一顆石子,施黛心情亂糟糟。

這個念頭沒什麽根據,全憑她下意識的猜測,當不得真。

如果是真的呢?

她對上一輩的善惡並不在意,不會由此去評判下一代。

施黛只是覺得,如果猜想是真,江白硯應該很難過。

身世是壓在他身上繁重的枷鎖,好難掙脫。

施黛帶著青年一路回到海邊,江白硯已換上幹凈的白衫,立於船邊靜候。

“嚯。”

看清暗室裏的情形,青年雙眼圓瞪:“怎麽成這樣了?”

“我朋友,”施黛心虛輕咳,“他殺妖習慣了,出劍比較兇。”

這種程度,不是“比較兇”。

環視房中觸目驚心的血肉,青年捂住口鼻,瞟向江白硯。

白衣公子面如冠玉,一柄長劍掛在腰間,看樣子,理應是在江南逗鳥吟詩的類型。

果然人不可貌相。

鮫人的屍體橫陳暗門之後,這起案子證據確鑿。

青年對辦案輕車熟路,忙活半個時辰後,朝施黛頷首:“你們回去吧。日後若有別的事,我們再登門拜訪。”

時至深夜,他也累得夠嗆。

鮫人的屍體被青年帶回鎮厄司,如果找不到前來認領的親眷,將由鎮厄司安葬。

結束提心吊膽的一天,等青年離去,施黛長舒一口氣。

江白硯道:“今日,多謝。”

“沒什麽好謝的。”

施黛伸個懶腰,半開玩笑:“你真要謝,今後乖些。”

她算是發現了,江白硯表面上乖巧,實則有自己的心思。

在身上劃傷口,趁午夜獨自來尋鮫珠販子。

全是別人渾然不知的事情。

今天身心俱疲,施黛站在船邊,被海風吹得一個哆嗦。

她沒在意寒冷,側過頭去。

施黛第一次見到海。

親眼所見,比電視屏幕裏的畫面更有沖擊力。

海風微涼,沉聲呼嘯,帶有濃郁鹹腥氣。漆黑的海面一望無邊,被月光映得波光粼粼。

海浪層疊,把夜色洗滌一新,溫柔蒼遠,似是夢境。

施黛喜歡這樣的感覺。

她今日穿了件碧綠衫子,眉眼清越如春山,額發被夜風吹亂,像一樹生機勃勃的柳枝。

覺得新奇,她伸出右手,握了握飄渺不定的海風。

江白硯安靜看她:“頭一回見?”

“嗯。”

風從指尖穿過,施黛誠實回答:“長安沒有海嘛。”

她不由好奇:“你呢?”

雖為鮫人,江白硯是生活在陸地的一類。

“見過。”

江白硯笑笑:“兒時,我家離海很近。”

他言盡於此,不再多談江府。

施黛也沒追問,兩眼亮晶晶:“所以你可以變成鮫人形態,潛進海裏啰?”

她試想了下當時的情景。

江白硯的鮫尾是瑩潤的淡藍,遊在海裏,一定非常漂亮。

江白硯:“有時會這樣。”

他沉默瞬息,輕聲笑笑:“鮫尾遇水,很好看。”

毫無征兆的話。

施黛有刹那的宕機。

旋即聽江白硯道:“你想看看嗎?”

阿狸:?

你又開始了是嗎?

沒料到這句突如其來的話,施黛微愕擡眼,恰見江白硯黑沉如墨的瞳仁。

他的面色比平日更白一些,笑意溫柔坦蕩,瞧不出多余的情愫。

但莫名地,叫人生出被小鉤輕觸的錯覺。

施黛下意識說:“今晚嗎?入水很冷。”

說完才想起,鮫人不畏懼海水的寒涼。

江白硯這是……主動邀請她?

視線遊移幾下,心裏的小人悄悄往前挪一步,試探某個晦澀的界限。

施黛點頭:“想。”

——於是稀裏糊塗地,她和江白硯坐在了礁石上。

這塊礁石立於海邊,光滑平整,被海浪沖刷出嘩嘩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