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第3/4頁)

管家謝五郎看著幹著急:“別說了,快上藥吧。”

施黛走累了坐在一邊,靜靜端量葉晚行的神色。

她顯然是疼的。大族貴女沒受過苦,被青兒擦過傷處,渾身顫抖。

疼痛之余,葉晚行的表情有種說不出的古怪。

像是恐懼、絕望、惱恨交織在一處,近乎歇斯底裏。

她為什麽害怕?

因為他們沒能破開陣法,被困在煉獄之中。

地獄是為懲處有罪之人。

葉晚行也曾犯下過罪孽嗎?

“你覺得,”江白硯淡聲道,“她是下一個?”

嗯?

施黛側頭,發現他不知什麽時候坐在自己身旁。

被江白硯直白發問,施黛沒想隱瞞。

這種話自然不能當面說,她有意往遠處挪了挪,壓低音量:“除了心裏有鬼,誰會被嚇成這副模樣?”

再說,百裏策死後,葉晚行夫妻兩人的獲利最大,一朝坐上家主之位。

在謀害百裏策一事上,如果連分家的人都有參與,她和百裏泓八成脫不了幹系。

這會兒其他人的注意力全在葉晚行身上,施黛單手支頤,慢悠悠道:

“百裏家總共那麽幾個人,死掉大半,葉晚行知道馬上就是她了吧。”

江白硯笑:“不想救她?”

“前提是,我要救得了啊。在幻境裏,兇手殺人易如反掌,我們連他的影子都見不到。”

施黛說:“而且——”

兩個字堪堪出口,施黛一頓,驀地垂頭。

腳踝掠過一陣微風,裙擺被撩起,漫開涼意。

江白硯食指挑起她裙邊,力道很輕,只露出小小一截腳踝。

施黛低頭,他恰好撩起眼睫,投來一瞥。

“我觀你腳上沾了血。”

江白硯道:“幫你擦擦?”

和雨天走路的道理一樣,經過水窪,時常要被雨水濺在腿上。

施黛掃去一眼,果然見到腳踝處的幾點紅。

小腿上,應該也有。

施黛:……

緘默幾息,她挪開視線,從袖中掏出一塊手帕:“謝謝。”

是接受的意思。

江白硯接下帕子,語氣如常:“你方才想說什麽?”

“而且,如果兇手真是為了報仇。”

絲帕柔軟,被江白硯拭過她腳腕,觸感微妙。

施黛似被噎了一下:“今天死去的,全是謀財害命的壞家夥。”

她把黑白善惡看得分明,傀儡師一案時,就曾幫小黑破除陣法,讓他手刃仇人。

對大奸大惡之輩,施黛從無憐憫。

她膚色白皙,腳踝少見日光,宛如細膩瓷器。

江白硯以拇指蹭過,隔著絲帕,感受到血肉骨骼的輪廓。

美麗而脆弱,稍一用力便碎掉。

被他一只手握起,恍如溫柔的禁錮。

他心底情緒莫名,輕勾嘴角:“你對惡人,倒是毫無慈悲。”

——那他呢?

他其實有無數見不得光的念頭。

想讓施黛多看他,想讓施黛多在意他,想讓施黛只屬於他。

見她與聶斬閻清歡談笑,江白硯想過把她拘囚在身邊,永遠注視他一個。

像生長在沼澤的荊棘,甫一顯出端倪,就被他悄然掐斷。

施黛若同旁人在一起,將他棄之不顧,他該當如何?

江白硯輕聲道:“我呢?”

施黛:“什麽?”

“如若我是個十惡不赦、濫殺無辜的兇徒。”

長睫微垂,遮住晦澀不明的情愫,江白硯動作往上,貼近她小腿:“你如何待我?”

從沒想過這種問題,施黛目露茫然。

她輕聲笑了笑,打趣道:“會幫我擦血的‘兇徒’?”

江白硯沒出聲。

繼而聽施黛說:“如果你真的變成個濫殺無辜的混蛋——”

她很認真地想了下,語氣篤定:“我肯定和你恩斷義絕,第一個把你抓進鎮厄司。”

“恩斷義絕”四個字,她說得毫不含糊。

拇指已至施黛的小腿肚,拂去幾滴血漬。

江白硯稍稍用力。

於是那片軟肉凹出小小的弧,透過絲帕,傳來更明顯的溫度。

常年來的嗜殺本能催促他攫取更多,江白硯卻不敢施加更大的力道。

方才絲帕經過她腳踝,離開後,施黛的那處皮膚泛起薄紅。

“不過,”施黛右手撐著腮幫子,噙笑看他,“江沉玉,我覺得你成不了那種人。”

江白硯沒擡頭,慢條斯理為她擦拭血汙:“‘覺得’的事情,並無定數。”

施黛彎眼笑出聲:“好吧,是相信。我相信你,不會變成那種人。”

耳邊靜默一瞬。

江白硯的聲音從身側傳來,是半開玩笑的語氣:“你今日信我,若真有那麽一天,莫要後悔。”

他的指腹蹭在小腿上,力道極輕,像撓癢癢。

沒被別人碰過這個地方,施黛無意識把身子繃直。

很奇怪。

幾段對話下來,她和江白硯像在天平兩端,中間一條細線緊繃,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