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2/5頁)

沈流霜沉吟:“這件事,與斬心刀有何關系?”

葉晚行脊背頹下去。

沉默很久,她低聲道:“崔言明,是斬心刀。”

崔言明,那個十幾年前落水身亡的刺史。

施黛心下一動。

“啊?”

聶斬沉不住氣:“刺史不是死了嗎?今天殺人這個,是誰?”

饒是一向寡言的秦酒酒,也蹙眉出聲:“你怎麽知道他是斬心刀?斬心刀的身份,不是無人知曉麽?”

葉晚行脖頸低垂,面上陰影如雲翳,看不分明。

她答得有氣無力:“崔言明的‘飲酒落湖’,是被阿瑾推下去的。”

崔言明死於溺亡,百裏瑾對應的,則是血池地獄。

目光掠過一潭潭深不見底的血水,施黛抿起唇。

因果報應,不外如是。

“自從大哥大嫂過世後,崔言明始終抓著這事不放,查到了百裏家。”

葉晚行道:“他們怎能讓他探下去?”

小腿傳來劇痛,她輕嘶一聲,攥緊袖口:“推崔言明入湖後,他們把崔府裏裏外外搜尋了一遍。”

“直接搜?”

施黛問:“不怕驚動府裏的其他人嗎?”

“崔言明府中並無仆從,僅有幾個被他收養的孩子,那時皆已入睡。”

葉晚行道:“在書房裏,我們……他們找到一間密室,密室藏有手抄的懸案卷宗,和一把刀。”

卷宗上的內容,與斬心刀所殺之人相符。

他們細細搜尋,還找到了崔言明即將動手的下一個目標。

“當年的斬心刀是崔言明。”

聶斬輕撫下巴:“現在這個呢?”

“崔大人的親人,或者……”

閻清歡跟上思路:“被他收養的孩子?我聽說崔大人心腸很好,留了好幾個流浪的孤兒在家。”

腦子裏的思緒像根細線,輕輕晃蕩,露出一點不易覺察的線頭。

施黛問:“崔言明去世後,那些孩子怎麽樣了?”

“我不清楚。”

葉晚行啞聲:“崔言明只身上任,在越州並無親眷。他死後,那群小孩居無定所,恐怕……”

她默了默,喃喃低語:“對……肯定是他們中的某一個!我曾見過崔言明買刀,說有個孩子想學刀法!”

具體哪一個,年紀多大,是男是女,她一概不知。

“我都說了!”

發狠般望向血跡斑斑的右腿,葉晚行語帶哽咽:“求求你,我已知錯,饒我一命吧!”

百裏簫,百裏良,百裏瑾。

參與過當年一事的,只剩她和百裏泓。

毫無疑問,她是下一個被殘殺的對象。

不知兇手聽沒聽見她的話。

施黛心情復雜,撩起眼來,悄悄觀察其他人的神色。

青兒連連後退幾步,怔然望著葉晚行,說不出話。

百裏青枝沉下臉,一言不發。

謝五郎好幾次欲言又止,聶斬若有所思,秦酒酒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擺弄手裏的小剪刀。

瀕死的恐懼宛如泰山,重壓之下,葉晚行兩手掩面,不住抽泣。

一場戲罷,另一出好戲隨之登場。

短暫的寂靜後,空蕩煉獄裏,蕩出幽幽鐘磬音。

與前兩次大差不差,群鬼與囚車緩緩行來,百裏瑾的屍體跪在囚車中央。

看清他的形貌,施黛心頭微震。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死法。

慘厲至極。

渾身上下沒一塊好皮膚,眼珠亦被腐蝕殆盡,徒留兩個黑漆漆的洞口。

被血池浸泡許久,他的血肉盡數潰爛,像穿了件腥紅的血衣。

青兒發出一聲尖叫,百裏青枝側身幹嘔。

“罪人——”

這回是白無常開口,聲線尖銳含笑:“百裏瑾。”

“心術不正,助紂為虐。判入十三重血池獄,受百年血水灼身之刑。”

預感到迫近的命運,葉晚行抖如篩糠,目眥欲裂:“不、不要!求你……別!”

“地獄十三重,客已滿。”

怪音再起,咯咯輕笑:“恭迎新客,入煉獄第四重。”

鐘聲嗡鳴,一響接一響,邈遠不息。

“新客名。”

怪音喑啞,笑如冰刀:“葉晚行。”

*

地獄第四層。

“孽鏡獄。”

幻境瞬息變幻,沈流霜握緊長刀,把施黛護在身後。

恰如其名,這一重地獄裏,處處是足有兩人高的巨大銅鏡。

銅鏡高聳,鱗次櫛比,宛如一片密不透風的叢林。

當施黛挪動眼珠,滿目全是屬於自己的倒影,重重疊疊。

這一次,大多數人仍在一起,青兒、葉晚行、閻清歡和百裏青枝不見蹤影。

比起其它幾重空曠無邊的地獄,孽鏡獄只有一條路。

圓鏡排列成行,圍出看不見盡頭的通途。

“還能怎麽著。”

聶斬一個頭兩個大,破罐子破摔:“跟著路走吧。”

“孽鏡地獄的存在,是為照清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