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第3/5頁)

世事無常,陰差陽錯,莫過於此。

“確切來說,我們見過淩霄君。”

施敬承道:“躲避殺招時,淩霄君用了溫頤的身法——還記得溫頤麽?”

玄同散人不語。

施敬承手裏,渡厄刀發出一聲嗡鳴。

他於青州探查多日,結合在江南得到的線索,把“淩霄君”多年來的行動軌跡逐一捋清後,與玄同散人大致相符。

好幾回淩霄君現身,都有人見玄同散人出現在江南。

倘若他與上古惡祟確有牽連,必然要來玄牝之門,確保惡祟順利出世。

於是施敬承守株待兔,設下這場局。

玄牝之門邪氣外溢,引來眾多邪物不假,這幾只格外兇殘的,其實是葉風來操縱的傀儡。

八分真兩分假,最能蠱騙人。

在此之前,傀儡進攻的每一招每一式,施敬承都特意教授過。

他最明白,在怎樣的攻勢下,能逼出那步身法。

——十幾年前,溫頤參悟身法時,正是他、孟軻與江無亦一招招一式式,用三天三夜陪她練出的。

玄同散人不知心魔境裏的種種,更不會想到,自己已被看作頭等懷疑對象。

在毫無防備的狀態裏遭遇突襲,憑借本能,他邁出下意識的那一步。

殊不知,洞中從頭到尾發生的一切,都是為了等他邁出那一步。

“和他說這麽多廢話做什麽。”

葉風來是個暴脾氣:“玄牝之門到底怎麽了?”

在場六人全是高手,玄同散人被圍於其間,無處遁逃。

他是個聰明人,不至於鬧得魚死網破。

“我怎知曉玄牝之門的禍患?”

玄同散人邁近一步:“我——”

他話沒說完,視線下凝。

不知何時起,由白輕牽出的靈線密集如蛛網,將他四周圍了個遍。

靈線纖細,卻鋒銳無匹,只一碰,便能劃破血肉。

不遠處,白輕側過頭來,學他的模樣勾出淺笑。

“是與不是,用蠱蟲試試不就知道了。”

殷柔輕撫肩頭的碧綠甲蟲,笑嘻嘻道:“讓小青鉆進他腦子裏,看看有沒有邪氣——跟著邪祟這麽多年,不可能一點邪氣不沾吧?”

如果腦中沒有,還可以讓小蟲探遍他的五臟六腑。

小青會不會順道吃些,就與她無關了。

此話一出,玄同散人面色稍沉。

“玄牝之門裏,發生了什麽?”

白輕道:“你同惡祟是什麽關系?”

她還想再問,猝不及防,耳邊爆開一陣巨響。

響音綿長,宛如惡獸瀕死的哀鳴,灌入耳中的一刻,似闊斧劈砍,震得耳膜生疼。

凡是經歷過十年前大戰的人,絕不會忘記這道聲響——

惡祟啼鳴,便是此般景象。

霎時間,鋪天蓋地的邪潮更濃幾分,山洞震顫不休,妖鬼齊聲尖嘯。

穆真蹙眉:“玄牝之門旁,有數位陣師鎮守……它怎能破除封印?”

渡厄刀橫斜而出,抵上布衣男人脖頸。

施敬承面若冷霜,不掩殺意:“你把惡祟的一部分,帶入了大昭?”

百裏泓曾言,淩霄君帶他前往白玉京,一睹神明之貌。

假若這所謂“神明”,其實是世間至邪的化身呢?

以此推論,所有謎團都說得通——

玄牝之門的封印本身沒出岔子,惡祟之所以蘇醒,是因它留在大昭的一部分漸漸復蘇。

兩者彼此感應,才引動門內邪祟本體的奮力掙紮。

“十年前。”

眼中漸染血意,施敬承啞聲:“江無亦的入邪,是不是你一手操縱?你為何屠滅江府滿門?”

頭一次,他握刀的右手不自覺顫抖。

定定凝望洞穴深處,在震天撼地的驚變裏,玄同散人忽地一笑。

“你們還不知道吧?”

眼裏迸出近乎癡狂的光,他低喃道:“神明降世……是需要容器的。”

*

午時,青州。

今天沒出太陽,烏雲沉沉,似要落雨。

解除血蠱的儀式瑣碎復雜,施黛坐在紫檀木椅上,看薩滿巫師念念有詞,用血勾畫陌生的陣法。

薩滿,是活躍於北方的巫師。

嚴格來說,柳如棠修習的出馬仙就屬薩滿的一種。這類巫師可通鬼神,大多擅長祭祀。

眼前的巫醫五十歲出頭,是個慈眉善目的婆婆,法服以獸皮制成,繡有五顏六色的圖騰。

在她周圍,靈氣有如雲煙,快要凝作實體。

以防萬一,孟軻從頭到尾在一旁盯梢,身邊跟著沈流霜和施雲聲,以及青州鎮厄司的術士。

儀式持續了近半個時辰,當巫師手裏的銅鈴無風自動,發出兩聲叮當脆響,靈氣緩緩沉寂。

除了渾身上下沒力氣,施黛沒覺得哪裏不一樣:“結束了嗎?”

回想起來,綁定血蠱時,原主也沒特別大的感受。

孟軻喜上眉梢,千恩萬謝:“結束了?多謝多謝。婆婆留我們這兒,休憩幾日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