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家書抵萬金(第2/3頁)

君子不立瓜田李下,宋遊也隨他出去。

還未走到門口,便已喊道:

“敢問……找誰?”

外頭傳來的則是一道女聲:

“這可是陳漢的家?”

陳漢回頭看了一眼宋遊,不敢耽擱,走到門口便立馬拉開了院門。

“正是!”

外頭一名江湖人,男裝打扮,步巾裹臉,身材與正常一般高,左手提著一柄樣式簡單的長刀,手腕繞著韁繩,牽著一匹黃色西南馬,右手則拿著一個裝信的竹筒,滿身疲憊風塵。

她看了一眼屋中,著重瞄了眼宋遊,隨即便立馬看向陳漢:

“你就是陳漢?”

“正是!”

“受你老父所托,給你帶信來。”

說著她把竹筒遞給陳漢,說話間有著江湖人的幹脆灑脫,頓了一下:“不過好像已經有人趕在我的前面了。”

她看向宋遊,宋遊也看向她。

宋遊向她點頭致意,她則小聲笑了一聲。

千裏之遠,山水重重,又賊匪橫行,前路難料,這條送信路不是常人可以到得了的。本事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信義與堅持。

陳漢自是感激不已,連聲道謝,立馬又將他們一並請進去。

紅黃兩匹馬便並排站在院子裏,三人則在堂屋中落座。

陳漢再看一遍信。

這封信的字跡又不一樣了,顯然是不同的人寫的,甚至措辭也有不同,不過表達的意思卻是相同的。不用多想便能知道,定是老人不好意思勞煩一位官人一口氣把所有的信都給寫完,於是請了不同的官人分開寫。再次讀來,不僅思念依舊,還能想象到老人請求一位又一位的官人,又在他們面前訴說自己對孩子的思念的場景,而這些官人也感懷於老人的思念之情,將那些啰嗦的口頭語耐心整理,化作信上的文字,每個都寫得不一樣,又都一樣的寫得格外用心。

陳漢讀來,不免又哭一場。

三花貓跳上桌案,湊近看著他哭。

女子則取下了裹面的步巾,裏頭是張有些圓的臉,縱使滿面風塵,嘴唇也幹裂了,還是難掩五官秀氣和幼感。用這張臉行走江湖,恐怕只有剛砍完人提著帶血的刀時才有幾分威懾力。

然而她一轉身,便對宋遊拱手:

“江湖中人,先報名號,我本姓吳,取名所為二字,逸州西山派弟子,先生如何稱呼?”

聲音卻比長相粗糙許多。

“姓宋名遊,字夢來,逸州靈泉縣一山人。”

“名字不錯。”

“足下姓名亦多有道韻。”

“倒確實是青成山的一位道長取的。但我覺得不好聽,怕是那道士隨口說的。”

“此名合適男子。”

“江湖女子,多取男名。”

“原來如此。”

宋遊只覺得自己又長了一點知識。

“你走的哪?居然比我先到。”

“走了段水路。”

宋遊這時才隱約分辨出,當時從茶攤出來,走出沒幾步,回身看去時,那賣茶的老丈又在問一群江湖人去哪,那群江湖人中就有她。

好在沒過多久,記憶未曾褪色。

說未曾褪色也是不對的。

若非這女子拿了信來,此時又與他交談,而只是路旁偶然遇到,定是與記憶關聯不起來的。

於是他又補了一句:

“又見面了。”

“這是我們第三次見面了。”

“哦?”

“之前逸都廟會,我好像就見過你一次。”江湖女子把刀放在桌上,語氣一點也不扭捏,“當時看你一身道袍,長得也嫩,還挺顯眼,後來轉了一圈回來又見你去找那變戲法的漢子,嘿嘿,我們還在猜呢,多半是被那漢子偷了錢吧?”

“有緣。”

“有緣有緣……”

女子反復念叨一遍,卻是繼續盯著宋遊,目光急切:

“可是被偷了錢?”

“足下和同行人打了賭?”

“哈哈倒是沒有。”

來自女性的爽朗的笑聲,是宋遊在這個時代很少聽見的。

“我只是好奇心重。”

“足下是個妙人。”

“江湖中人,萍水相逢,明天一別,天大地大,誰也遇不上誰,我勸你不要扭捏,快快說來。”

“有理。”

宋遊眯起眼睛,連連點頭。

這話也是有妙趣的。

隨即才小聲說:

“是。”

“我就知道!”

女子似乎感到滿意,又問:

“可要回來了?”

“要回來了。”

“那漢子倒是講究。”

“是。”

“不過他好像當晚就被抓了,不會是你去報的官吧。”

“這倒不是。”

“我覺得也是。聽說當晚那夥人剛想跑,結果冬日驚雷,晴空霹靂,把他們打了個半死。多半是嶽王爺爺顯靈,才捉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