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越州傳說

一路走過,城中滿是肅殺之氣。

路邊見到的士卒,往往成群成隊出入,常有人在營房門口磨劍磨槍,也常有人拉著板車帶著滿滿的軍用物資在街巷上來往。

看得出來,大戰已在眼前。

想想也是這樣的——

塞北雖強,然而陳將軍卻從不曾怕過他們,並且大晏正直巔峰,無論軍力國力都是鼎盛,塞北此次二度南下,陳將軍之所以以守為主,都不過是因為塞北軍中有妖魔助陣罷了,如今妖魔一除,塞北正是人心惶惶、軍心動蕩之時,陳將軍定不會錯過這樣的好時機。

“到了。”

張軍師停在一間大院門口。

院門開著,宋遊與他一同進去。

裏頭並沒有尋常城中宅院那般講究,倒也比野外營帳條件好了不少。跨進院門,裏頭有一片不小的空地,居然還種了梨樹和蔬菜,而整個院落前後左右四面都是黃土瓦房,一間一間的,聽說是每人一間,還專門有一間房用作堂屋,也比尋常士卒住得好不少了。

院中正有人來往,還有人晾衣服。

“蔣先生。”

張軍師抓住了看起來最悠閑的蔣先生:“不知喬先生可在?”

“在屋子裏呢。”

“多謝。”

張軍師便領著宋遊過去。

輕敲房門,很快便有人來開門。

喬先生是個高瘦的中年人,聽張軍師說,會畫幾種符,有的戴在身上可避陰邪,有的燒了化水可避免生病,有的塗在劍上可斬小鬼,倒也是軍中很需要的民間高人了。喬先生原籍便在越州,後來無奈從軍,聽說對越州之事很了解。

只是喬先生一見宋遊,便愣了下。

“愣著作甚?被宋先生嚇著了?”張軍師笑著看他,“宋先生下山遊走凡間,下一處便要去越州,想問問越州之事,想著你是越州人,我張某人雖也知曉一些,但畢竟不如你了解,便帶著宋先生來找你了。”

“哦哦……”

喬先生這才反應過來。

宋遊瞄了眼他的神色,目光越過他,往屋中一瞥,看見屋子雖不大,墻上卻掛了不少畫,畫中內容多是軍旅肅殺之景。

畫得倒是也能稱一句不錯。

只是這年頭雖也常有文人從軍,不乏喜好丹青之道的,不過能見著的軍旅畫作卻好似並不多,有也多是畫的將軍。這位畫的卻多是大景,要麽兩軍交戰廝殺慘烈,要麽戰後屍骸如山血流成水,要麽大軍行進隊如長龍,要麽營帳連綿數十裏,倒也是市面上不多見的風格了。

床前有一張桌案,桌案上擺著顏料畫筆和一幅畫了一半的畫。

畫上正是昨天之景。

宋遊收回目光,繼續看向喬先生。

“宋先生乃是神仙高人,大駕光臨,喬某人怎敢怠慢?”喬先生反應過來,連忙出了房間,關上房門,“該為宋先生沏壺茶才是。”

“要喝茶?那可得叫我了。”蔣大肚笑嘻嘻的,晾完衣服便走了過來。

一行人便進了堂屋。

奇人營中都是江湖上的奇人異士和有些道行的民間高人,各有本事,但本事又都不限於那些奇奇怪怪的法術,往往也有別的愛好,許多人就算離了那一身千奇百樣的本事,也是個妙人。

蔣大肚最悠閑。

一來他的本事是祖傳的,娘胎裏就帶著有,無需苦練,得來不費工夫,世事滄桑出妙人,悠閑無慮也出妙人。

二來他這本事雖厲害,卻再怎麽也得三天才用一次,不像邢五和喬先生,陳將軍想要反守為攻,他們就得加班加點的煉丹畫符做準備。只有如蔣先生這般少數的人,才能繼續待在營房中,不慌不忙的洗晾衣裳。

蔣先生平日愛喝茶,也有一身不錯的茶藝。

軍中條件是苦,不過無論陳將軍也好,張軍師也罷,都對他們這些或是自願從戎報國或是慕名前來追隨相助的奇人高人們尤為照顧,因而在這蔣大肚的營房之中,竟藏有長京多少貴人也覺得稀奇的龍團貢茶。

蔣大肚似乎真把宋遊當成了神仙來招待。

取來好茶,小心碾碎篩過,又取好水來煎,每一個步驟都講究不已,做到了在這軍營中能做到的極致,就連張軍師喝了也直呼奢侈。

“今日是沾了宋先生的福了,平日裏這蔣大肚,可不會輕易這麽招待我們。”張軍師說道。

“宋先生想問什麽呢?”

“只想問問越州有哪些名山勝水,哪些風土人情獨特之處,有哪些妖魔,又有哪些神異之處,在下也好挨著去走一趟。”

“唉……”

喬先生嘆了口氣,卻是放下了手中茶杯。

“現在越州哪還有多少去頭……”

“怎麽說?”

“上一次塞北人南下,我還年輕,朝廷的防備都在言州禾州,越州防備稀疏,塞北人過境,說十室九空可能有些誇張,卻也不差多少。然而等到塞北人兵敗退去之後,妖魔作亂,那時再說十室九空,就絕對不為過了。”喬先生也不禁嘆氣,“此前越州南邊還有一個大妖王,被當地人叫做什麽白牛大王,幾乎占據了小半個越州,比照夜城和禾原的妖王還可怕,把境內百姓當做牲口來養,試問誰還敢呆在那裏?就算有從兵災和瘟疫中活下來的人,在妖魔折磨下,都早早的搬走了,我也正是如此,這才背井離鄉,來追隨陳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