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2/3頁)

沒有閑言碎語會傷到她的。

盛玦想好了一切,虔誠又堅定地飲下發苦的避子藥,沒有絲毫的猶豫。

長達半月的藥,他每日都堅持喝了,沒有一次落下。

說實話,喝到後來,確實也習慣了苦味,就像江洛瑤說的那樣,他這麽厭惡苦味的人,居然也覺得無所謂了起來。

盛玦想到這一點後,瞬間更心疼對方了。

——說不定江洛瑤的“習慣喝藥”也是逼不得已後的“習慣”,天底下哪有那種生來便習慣喝藥的人,多的是故作輕松和不得已而為之,那其中多少年多少個日夜的苦澀,外人怎麽能知道呢。

盛玦在未遇見江洛瑤之前,也算是剛愎自用之人,他不懂仁慈道德,也沒有同理心,會為難對方站在風雪裏,會事不關己地批駁她嬌氣,說她喝藥也是非多……

然而,也許是上天有心讓他做個人,所以也把她的苦,原封不動地讓他受了一次,讓他喝了這極苦的藥。

苦處和難處,都受了,也終於學會了體諒人。

“半月的藥都喝完了。”一日去侯府時,趁著江洛瑤不在,盛玦倏地開口對二位尊長說,“是本王代她喝的,效益也該是一樣的,還請日後不必為她擔憂,本王會照顧好洛瑤的。”

他喝完才講與二人。

就像當初,王夫人也是用這副不容置喙的態度把決定好的事情說給他聽。

她們二人聽了攝政王的話,瞬間難以置信地看向對方。

嶽昌侯臉色都變了,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震撼:“……不留後?”

香火斷,也是大事。

盛玦居然就這樣去踐行了,甚至都沒有知會過他們二人。

“洛瑤是本王的妻,本王只待她一人好。”盛玦語氣平淡但堅定地開口說道,“遇良人,守終生,至於香火後代什麽的都是身外之事,本王不在乎這些,若洛瑤身子不宜再生養,本王便去喝那避子藥,不會再讓她涉生育之險。”

王夫人徹底說不出話了。

攝政王他……竟做到了如此地步。

世間再赤誠的男子,也敵不上他的這番舉措。

“再溫和的避子藥,都是傷身的,洛瑤她才誕下夕懷,不該去嘗這又苦又烈的藥。”盛玦說,“王夫人愛女心切,恰巧又與本王的心思不謀而合,避子藥是我主動向您求來,您當然也是不想給的……”

他說的話,完全與真相悖離。

王夫人也聽出了其中的意思,他在說——不要讓洛瑤知道是你把避子藥送來王府的,就當此事是他盛玦一人所為,不要讓洛瑤知道真相後傷心。

——你可是她的母親。

萬一真相泄露,你依舊是一心愛她的母親,所有的遺憾都歸在他身上便是,是他不爭,是他不好,是他親手抹滅了希冀。

所以,都怪他好了。

……

盛玦走後,王夫人久久不能回神。

嶽昌侯又何嘗不是呢。

他們都從未見過如此濃烈專一的愛意,尤想以前,兩人還擔心洛瑤嫁了盛玦後會受到欺負,誰想到非但不會,盛玦這個戾氣橫生的攝政王,居然願意把最溫緩柔和的一面獨獨展露給她。

用盡畢生本事去照顧她的細微心意,去為她考慮,去傾盡全力地愛。

“我知曉了……”王夫人目光落入屋外,隔著墻垣院落,她似乎看了很遠,看向了那個方才離開的人,“難怪王爺他曾聲名狼藉,原來是他主動攬下了太多事,不得不露出了兇戾的名聲。”

嶽昌侯也背著手,一直目送著盛玦離去,他說:“本侯從未後悔將洛瑤嫁給他。”

盛玦他性情分明,一諾千金,知恩還恩。

看似淩厲兇戾,實則心思細敏,將所有溫柔藏好了,只給心愛的人看。

而他輔佐政事這些年,亦是沒有生出一絲一毫的悖逆之心,於國於家,都攬起了責,擔住了任,忠於國,忠於家。

簡直……叫人佩服到咂舌。

嶽昌侯有種預感,當天子足以臨朝時,盛玦便會毫不留戀地卸去那權責,輕松淡然地帶著洛瑤離開。

誰又能想到呢,這位位高權重,權傾朝野的野心家,骨子裏居然是個不外乎身外之物的人。

世間無人活得如他這般通透澄澈了。

在朝堂初定的時候,盛玦他為了野心,願意冒險北上去發兵作戰……而今,天下太平,他盛玦,也會放下國事野心,在朝堂淡去身影。

嶽昌侯想到這裏,覺得自己的猜想實屬有些荒謬了。

——不太可能吧?

自己與盛玦守護半生的朝堂,他肯就這樣輕飄飄地松手放權?

他以前不是夙興夜寐,在軍機處忙到腳不沾地的嗎?怎麽可能突然就……

不對。

嶽昌侯猛地愣住。

不對勁,成婚之後的這段時日,盛玦好像確實沒有以前那麽辛勞了,自己去軍機處找過他,他確實總是早早離開軍機處,回府歇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