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2/2頁)

一樓衛生間有些漏水,已經挺久了。這個衛生間使用頻率不高,許馥偶爾在一樓健身時才會在這兒沖個澡,最近又忙,一直忘記報修。

如今陳聞也住進了一樓,既然是客人,總歸不能讓人家住的不舒服。

物業來了兩個師傅,沒十分鐘就上了門。許馥剛好吃飽,手指一指,“喏,就那個衛生間。”

師傅紮進去,沒兩分鐘又探出頭來,“沒漏水啊。”

“水管那裏呀,滴滴答答的。”許馥奇怪地走過去,“這會兒不漏了?”

“水管?”兩個師傅開始一起排查,他們當著許馥的面擰開試,合上,又擰開,確認不漏水,又問,“是不是家裏人修過了?這是個新水管啊。”

“……哦,”許馥環視著煥然一新的衛生間,慢吞吞道,“應該是。不好意思啊。”

這個衛生間用得雖然不多,但她的東西倒不少。

各種香味的洗護用品尤其多。她被種草時就會下單,試了一次不喜歡便扔在那裏,喜歡的又要換著用,這兒幾瓶,那兒幾瓶,時常放得亂七八糟。

如今被全部整理好,幹幹凈凈,由大到小,碼了長長一整排。

各式各樣花紅柳綠的瓶子旁邊,隔了一點位置,放著兩瓶同系列的黑色洗發水、沐浴露,猶如上學時因為有點酷而被集體排擠的小孩。

淺藍色玉桂狗的幹發巾和浴巾旁邊,掛了一條深藍色的浴巾。

浴巾長度差不多,散開的下擺之間,只有幾厘米距離。

許馥突然想起她小時候在奶奶家做的晴天娃娃。

那時候正是日漫風靡的年代,她也跟風,和陳聞也一人做了一個。歪歪扭扭的笑臉,寬松飄蕩的下擺,和風鈴一起,掛在窗台上。

夏天的風吹過,風鈴叮當作響的時候,晴天娃娃會牽起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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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聞也走進電梯,立時被旁邊人認出來,並立刻幫他按了頂層,“陳總。”

他面無表情瞥過去,對方立馬斂聲屏氣,低下頭來。

整個電梯的人都立正站好,一片肅靜之中,陳聞也總算開了口,“叫名字行了。”

他說話沒什麽起伏,讓對方聽不出喜怒來,“叫‘總’顯得油膩。”

尤其是會讓他想起某位陸“總”。

“是,”這樣的要求實在很難為人,那人搞不清楚陰晴不定的老板是不是在開什麽他沒get到的玩笑,或者是正嘗試哪種新潮的面試題,支支吾吾半天也沒喊出來“陳聞也”三個字,最終決定尷尬地再次重復,“……好的。”

電梯自此沉寂下去,眾人連呼吸都放得極輕,只盼望自己的樓層快快抵達。

每次電梯打開的時候都會有人如蒙大赦,對陳聞也的方向深點下頭,然後迅速沖出電梯。

整個流程活像一場寂靜的、不允許任何人發聲的詭異儀式,而他就是那一尊大佛,誰出門都得朝他一拜。

直到電梯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後面的那人總算解脫,“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怎麽了,阿也,”範子明上前兩步,笑著問,“今天心情不好?”

陳聞也眉心蹙著,“你安的這什麽狗屁電梯,噪音大得很,又晃,坐得人直犯惡心。”

“哪裏大?多靜音,也沒覺得晃啊?”範子明撇撇嘴,道,“你每年回來不都是這部電梯?”

“所以才該維修了,都多少年了。”電梯到了,陳聞也和他一前一後出了門,走在安靜的地毯上,他臉色總算好看了些,“今天日程到幾點?”

“晚上十點左右吧。你難得回來一趟,新員工肯定要見的,工廠那邊也要去一下。而且這次出了這麽大事故,網上風言風語,領航那邊帶節奏,說我們車型設計有問題,好多關系要打點。”

“太晚了。”陳聞也說,“我六點要下班了。”

“你這勞模怎麽……”範子明訝異地看他一眼,像是突然想起什麽,變得更訝異,“難不成……”

“嗯,”陳聞也唇角上揚,“我有事情。”

“怎麽和你的白月光姐姐聯系上的?”範子明很激動,“之前不是一直說還不是時候嗎?”

“陰差陽錯,”他說,“也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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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什麽時候,自己才有資格出現在她面前,這個問題曾經讓陳聞也很困擾。

他知曉她身旁從不乏優秀的男人關心圍繞,卻不知曉怎樣的男人才能與她終老。

雖然甚少嘗試輸的滋味,但陳聞也認為,自己絕不是一個輸不起的人。

偏偏在這裏,他的勇氣總是失靈,徘徊來去,找不到方向。

大概暗戀總是卑微,冠軍也一樣。

但深夜裏的一支煙,車上的眼淚,空蕩冰箱裏的酒,一切都讓他心臟緊縮,疼痛難當。

那些男人都太不行。陳聞也想。

盡管還沒拿到世界冠軍,但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