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3頁)

他垂下頭,重新坐了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種感覺對他來說是沒有任何預兆的。

沒有聽到任何腳步聲的接近,沒有聽到衣袖與身體的摩擦聲,在一片空白之中,陳聞也突然被喚醒了。

他身子一顫,擡起頭來。

許馥居高臨下地看向他,冷著臉用指節叩了叩手表,示意他三十分鐘已經過去了,麻藥生效了,該去穿刺了。

她手裏還捏著幾張單子,陳聞也辨認出來,那好像是他的住院單。

陳聞也站起身來,小聲問,“你去給我辦住院手續了麽?”

怎麽不帶他一起?

他以為她不管他了呢。

許馥本來不想理他的了,但不知道為什麽,從遠處走過來的時候,看到他獨自一人坐在那裏垂著頭把玩著自己的手指,突然火氣好像消了些。

他那靈巧的手指做飯特別好吃。

而這剩余的火氣,在他身子一顫,水汪汪地擡頭望她的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他剛剛獨自一人在安靜的世界裏想些什麽?

什麽都聽不到,她到底要怎樣讓他在不受到驚嚇的情況下,打斷他的思緒呢?

火被熄滅後,變成帶著點滾燙的、星星點點的碳,將她的心灼燒。

許馥低下頭,拿出手機打字。

這次陳聞也不敢湊過頭來看了,他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等待。

[打完半個小時內不能講話,不能咽口水。知道了麽?]

陳聞也立即點頭保證,“知道了。”

於是許馥稱心滿意,不動聲色地下滑——

[可能會有點疼,不要害怕。]

她意料之中看到了陳聞也的眼睛亮起來,唇角也微微上揚,好像搖起了尾巴一樣,於是露出個多少帶著點惡趣味的笑意,繼續下滑——

[媽媽不在不要緊,姐姐會陪你的。]

穿刺治療室裏。

陶教授一手拿著耳內鏡,一手拿著注射器,快準狠地沖著耳膜紮進去。

這個動作許馥不知道練習過、實踐過多少次,但親眼看陳聞也挨針的時候,還是下意識地別過了目光。

不疼是不可能的。

只說在她手上,穿刺疼得邊哭邊叫的人就不知道有多少個。

其中還有一位患中耳炎的花臂大漢,哭叫聲讓她如今仍然記憶尤新。

她眼神一別過,就正好和陳聞也的目光相撞。

他眼神很清亮,表情也平靜,好像完全沒有疼感,不知道是不是那種對疼痛不太敏感的幸運人群。

許馥發現這小屁孩閑著沒事就愛盯著她看。

而且看就算了,每次被她抓包,也不轉移一下視線的……

許馥見陶教授正仔細打針,注意不到自己,於是無聲地對他做口型:

[看什麽看?]

陳聞也不能說話,也對她無聲地做口型。

這時陶教授已經打完了一邊,轉頭看到許馥呆呆站在一旁,斥道,“愣什麽神兒呢?一點眼色沒有。”

“哦。”許馥忙過來幫他收拾,換另一邊。

這小屁孩——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陳聞也的口型好像是……

[看你好漂亮。]

結果打到另一邊的時候陳聞也還是要一直盯著她看,許馥無聲的口型開始變得惡劣。

[不許看了。]

陳聞也眨眨眼睛,表情有點委屈。

[不看好疼。]

許馥:……

陳聞也住回了他熟悉的單人病房。

鼓膜穿刺的瞬間,好像有股氣流猛地沖了進來,好像能夠聽到一點聲音了。

但只是一點點,很模糊,甚至連是不是許馥的聲音都判斷不出來。

許馥坐在他身旁,低頭打字。

[感覺怎麽樣?]

說完把手機遞給他,示意他打字回復。

陳聞也沒接過來,只道,“感覺……”

剛開口說兩個字,他的嘴就被許馥狠狠捂上了。

動作有點大,連鼻子也被捂上,頭微微仰了起來,恰好抵在床的靠背上。

他溫熱的呼吸被控制在許馥柔軟的手心裏,她冷著臉,用另一只手向他做了個拉上嘴巴拉鏈的動作。

哦,還沒到半個小時,不能說話,他忘記了。

動作做完,許馥卻沒打算直接放開他。

她冷冷地盯著他,反而手越按越緊,她真的受夠了、恨透了他不遵醫囑的臭毛病,此刻頗有種懲戒的意味,故意叫他不能呼吸。

陳聞也一身力氣也不敢反抗,乖乖仰著頭,直到幾乎窒息,才被她放了開來。

[是不是當我說的話都是放屁?]

陳聞也喘著氣搖頭,掏出手機來打字。

[絕對沒有。我以後不會了,對不起。]

許馥余光看向他泛起微微紅意的臉,心中也湧起幾分微微地懊惱之意。

怎麽搞的?

好像對他的脾氣格外差勁。

剛剛對他的動作,好像也實在有些超過了“醫生對病人”或者“朋友對朋友”之間的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