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哎。”

“怎麽了今天, ”陶染停下了手裏的動作,關切地看向許馥,“老是嘆氣。心情不好?”

“嘆氣了麽?”許馥後知後覺, 她晃了晃腦袋,打起精神來, “不好意思,學長。”

陶染笑得溫潤,“有什麽好不好意思?我又不是你老板。”

確實。

但你爸爸是我老板。

老板的兒子, 不就是小老板麽。

許馥假笑一下, 試圖結束話題,繼續忙碌。

“走進寂靜”公益項目前期效果較好, 引起了不小的反響, 也因此一舉進入了市殘聯的視野中, 得到了有關部門的資金支持。

他們今天下午召集了一些會手語的學生志願者,在“有聲”語言康復中心開展耳聾基因篩查義診活動。

語前聾和語後聾差距巨大。

語後聾的患者一旦恢復聽力, 很快就能夠重建語言能力。但語前聾的患者,大多是天生失聰的孩童, 就算植入人工耳蝸,也辨認不出聲音到底是來自哪裏,表達什麽意思,這時就需要來做專業的言語康復。

確定他們是否攜帶耳聾基因, 可以更好地預防出現藥物性耳聾、遲發性耳聾等問題,也能夠為其未來婚育進行科學指導。

“是累了麽?”陶染走過來, 微微彎下腰,想接過她手中的采血針, 問,“我替你會兒?”

“不累。”許馥千頭萬緒到了嘴邊, 最後再次濃縮成了一個字,“……哎。”

“又嘆氣。”陶染不由分說地輕扶了下她的肩,讓她給他騰位置,“我先來,你休息一下,想想出了什麽事,一會兒告訴我。”

“我不……”許馥還想抵抗,陶染擡眼看她,帶著笑意問,“怎麽?因為我從臨床退下來所以不信任麽?”

語速不快,語調也和緩,卻帶著些不容拒絕的涼意。

許馥立馬立正站好,離開了位置。

“活動活動透透氣吧,”陶染吩咐她,“難得休息,就別光想著你現在手頭那些病人了。看看這些你痊愈的病人,心情說不定會好些。”

“痊愈了就不是病人了,還有什麽好關心……”

許馥說著,心裏莫名一跳。

……陶染怎麽知道她在想病人的事?

語氣還那麽平靜篤定,好似是什麽理所當然的事。

他總是給人一種全知全能的神一般的感覺。

神奇得有點可怕。

許馥無所事事,幹脆坐在陶染身邊,和他聊起天來。

“學長。”

“嗯?”

陶染真的工作起來還是很認真的。尤其是現在,笑意淡去,動作麻利而熟稔,讓許馥想起當時他放棄臨床的時候,無數人為之惋惜。

他手極穩,膽大心細,動作果斷,處變不驚,心態很適合做臨床。

不過做科研也很厲害就是了……

方方面面都如此優秀的人,不知道在這樣的小事上能不能幫幫她?

許馥正猶豫怎麽開口,陶染又問,“新收的病人?”

……嗯,問問也不值什麽。

不懂就問嘛。

“……你記不記得我之前和你說,我家住了一個小時鄰居的弟弟,那個賽車手。”許馥無意識地捏著手指,輕聲問。

陶染的手頓了一下,“記得。還沒搬走麽?”

許馥手指絞著,“他突聾了。很嚴重,兩側耳全聾伴眩暈,住院快一個星期了,一點進展都沒有,我很怕治不好了。”

“這不是很正常的麽?”陶染的聲音溫柔到有些淡漠,“醫生又不是神仙。治得好,治不好,都是每個人的命運。”

許馥再次深深地嘆一口氣,“……可他是那麽優秀的賽車手。如果真的全聾,以後還怎麽上賽場啊?”

“聽力都沒有了,正常開車都要配助聽器之後重新考駕照吧,還想什麽上賽場的事?”陶染很理性,“就別考慮賽車了。想想其他出路吧。”

許馥沉默著,忍不住又想嘆氣了。

陶染輕笑一聲。

“你怎麽總是天天為各種病人的病情煩心?病人那麽多,煩得過來嗎?”

她深吸一口氣,半晌才道,“……可他是在我家的時候聾的。”

確切地說……是在向我告白,被我拒絕之後聾的。

她這麽想,會不會顯得太過於自作多情?

但這個想法已經在她腦海打轉不止一天了。

拒絕掉一個告白而已,會讓他受那麽大的刺激誘發突聾麽?

突聾在臨床上找不到準確的病因,醫生也只是通過摸索,認為穩定的情緒可能是此病的關鍵。

因此也會鼓勵病人保持輕松愉悅的心情,不要熬夜,不要焦慮,不要有大的情緒起伏。

“別想太多了,和你能有什麽關系?”陶染瞥她一眼,像是完全明白她心思似的,道,“他們那個遠也科技,和時復科技最近正鬧解約,超跑研發也一直不成功,是挺焦頭爛額的,壓力大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