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這一批人是一起到的店裏。

以一個金燦燦的黃毛為首, 後面跟著幾個小弟,打扮得倒是人模狗樣,人人西裝革履, 一看就是道上混起來的,而且好像還混得挺好。

大概是新開的洗車中心規模過大, 陳聞也初來乍到,也沒有拜拜山頭,開業又低調, 才被人小瞧了去吧。

陶染在休息室裏溫了茶, 啜飲了一小口,不動聲色地從單向透視玻璃裏觀察著這夥人的動靜。

“走進寂靜”公益項目的團隊都被贈送了免費的洗車券, 邀請他們今天開業來捧場。

陶染作為負責人之一, 今天也早早到了場, 只是還沒來得及和許馥搭上幾句話,就見她氣勢洶洶地把陳聞也叫到隔間裏去了。

他看著陳聞也慢吞吞地走進那個隔間關上了門, 心中再次升起那種煩躁不安的情緒,攪合著他, 讓他的心平靜不下。

為什麽會這樣?

明明許馥大學時談的那些戀愛,也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但那時他更多的是充滿興味地觀察,就像是看小朋友過家家。

他知道她只是在玩遊戲, 在尋開心,甚至會因為她的開心而感到有趣, 也相信她玩夠了會回家。

但許馥對陳聞也好像有些不一樣。

她從來都是那樣平和,溫柔, 喜怒不形於色,像沉靜美麗的粼粼湖面。

她以前會對某個男人, 不,她會對某個人露出這樣的表情嗎?

帶著點頤指氣使的驕縱,又帶著點不耐煩的嬌氣,好像人變得更生動活潑,平靜的湖面找到了出口,成了山澗的潺潺溪流,時而甜美圓潤,時而歡快湍急。

面對陳聞也的時候,許馥好像也變得不像她了。

都怪陳聞也——

是他影響了她。

一個半殘廢而已,仗著自己的病人身份,未免和許馥走的也太近了。

得讓他認清楚自己的身份才是。

這幾個下三濫的小混混,不知道能不能給他點顏色看看?

隔間門打開,陶染若有所思地放下了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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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好。我是老板。”陳聞也從隔間那邊走過來,淡聲道,“先不要激動,如果是我們的問題,我會負責。請問車哪裏出了問題?”

幾個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他一遍——

真不像老板。

有錢看著倒是有錢,就是人太年輕,帥得太紮眼,像個年輕氣盛,少不經事的紈絝富二代。

那黃毛掐著煙瞥了他一眼,莫名覺得眼熟,又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負責得起麽?”他靠著車抽煙,拍了拍那輛黃色跑車的車身,吞雲吐霧地笑笑,“看給我這車漆刮得花成什麽樣兒了。”

陳聞也和他一起走過來看,車身確實有幾道長長的劃痕,能看出是新刮不久,“這是我們的人刮的?”

“喏,就是你們這兒的人啊,喊都聽不到。”

梁生臉色鐵青地站在旁邊一邊搖頭一邊擺手,發出嗚嗚的聲音,沒人能聽懂他說了什麽。

陳聞也伸手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他緊繃的身體才稍微松了一些。

他擡眼看向黃毛,“拿什麽刮的?”

“誰知道呢,我也沒注意,過來一看就這樣了,刷子柄?刷子尖?”黃毛無所謂地聳聳肩膀,視線掃過梁生腰間別著的那把鑰匙,嗤道,“鑰匙?我可不知道。”

“是麽?”

陳聞也看了一眼梁生腰上別的緊緊的鑰匙,表情挺疑惑的模樣。

他走到一旁拿起了個刷子看,然後轉過身猝不及防地拿那刷子柄在車身上狠狠刮了幾道,車身發出尖鈍地鳴響,陳聞也歪歪頭仔細看看,道,“不像。”

“……”黃毛目眥欲裂,簡直不敢相信他幹了什麽,那劃痕比之前的深得多,已經不是簡單補補的問題了,“你他媽的——你——”

他還沒來得及震驚完,陳聞也又換了個刷子,拿刷子尖再次刮了幾道,對比了一下劃痕,又搖搖頭,“也不像。”

場上的人都驚呆了。

一時所有人都失了語,在這樣的安靜之中,陳聞也朝梁生招了招手,示意他走上前。

梁生愣愣地往前走了一步,陳聞也抽出他腰間的鑰匙,捉起他的手,讓他自己捏著那鑰匙,在那車頭上劃了狠狠兩道,成了個大叉的模樣。

“唔,奇怪。”陳聞也笑了笑,擡眼望那黃毛,“好像也不是呢。”

黃毛眼睛瞪得溜圓,嘴也大張著,顫抖著唇望著自己的寶貝跑車。

原本只有幾道劃痕的車身被陳聞也劃成了個四不像,黃毛終於反應過來,氣得幾乎失去理智,他一把揪起陳聞也的領子,高高舉起拳頭來,暴戾道,“你他媽的,你他媽的瘋了——你知道我這車多少錢麽?”

“兩百萬出頭?”陳聞也瞥了一眼,淡淡道,“外觀改得挺花哨,動力系統倒也沒大動,能值幾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