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野獸(第2/3頁)

片刻後路煬才半眯著眼,從喉間發出一身很輕的悶聲,幾近喃喃道:“居的上了再說。”

賀止休一愣。

但不及他再說,路煬臉上那點他看不懂的神色再次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冷漠。

就見學霸啪嗒一聲將手中的題冊往桌上一丟,冷血無情地發出嫌棄地質問:

“——你怎麽還沒滾?”

“又這麽無情,”賀止休半眯著眼意味深長道:“明明剛剛在峽谷還會主動沖上來替我擋刀呢。”

路煬:“……”

路煬雖然遊戲打的不多,但技術卻不算差,不然也不至於真的抄個輔助就敢勇沖對抗路,六殺戰績雖然也有賀止休的功勞,但決定性操作還是在路煬身上。

除了一死那次。

那位贏了比賽卻在頻道裏嚎啕輸了人生的野王突然從草叢中冒出截殺,路煬在余光窺見的刹那,幾乎是手比腦子快,先一步沖上去擋了對方的致命一擊。

擊殺通報冒出的瞬間,賀止休才終於反應過來。

緊接著才發生了方才那位野王頻道上所說的,絲血追遍全峽谷的事。

“謝謝路班長的慷慨大義與指導,”賀止休撈起桌上的筆記本與包,臨走前,他忽然轉過身,在路煬面無表情地危險注視中,毫無征兆地伸出手。

路煬幾乎潛意識想要後退。

但還未來得及,賀止休指腹已然朝下一壓,頭頂發梢如被風拂過一般在半空輕輕晃動兩下,旋即緩緩垂下,落在耳尖處激起絲絲極其細微的癢意。

不等路煬望去,賀止休率先轉過身,“頭發翹起來了,不用謝。”

路煬莫名其妙地壓住自己頭發:“……滾。”

“咣當!”

寢室門開了又關。

賀止休挎著包漫不經心地合上613房門,轉身只見新搬進來沒兩天的季炎正端坐在寢桌前,面前雜亂地鋪著好幾張卷子。

陡然聽見聲音,季炎擰著眉滿臉暴躁的擡頭看來。

“寫你的,”

賀止休摘下挎包隨手往衣櫃一掛,撈起邊上的衣服與手機徑直走向浴室,連半點余光都沒施舍給季炎,懶洋洋道:“不用看我,沒人抄你卷子。”

季炎:“……”

嘩啦——

熱水唰然落下,狹窄淋浴間水汽氤氳,Alpha一動不動地站在花灑之下,直至水流與蒸汽齊齊襲擊鼻腔喉管,連呼吸這件事都變得困難後,賀止休才終於像從夢裏醒來一般,動作緩慢地擡手關閉了花灑。

水滴從發梢滾向鼻梁,順著地心引力聚集在鼻尖墜成黃豆大小,即將失重落下時,賀止休陡然仰起頭,用同樣濕漉一片的掌心草草在臉上一抹。

指尖擦過眉間時,他動作陡然一頓,旋即保持姿勢拉開一小段距離,在這滿室的氤氳霧氣中茫然地凝視向指尖。

少年指節修長,掌心寬厚,每一根指腹上方都覆層薄薄的繭——那是幼年練琴與後來常年捧相機硬磨出來的。

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右手中指側方微微突起一塊清晰的骨節。

數分鐘前,面對路煬時殘留的取下眼鏡的沖動尚還殘留指尖,非但沒有因為那一瞬無法克制的短暫觸碰而消減,反而因為發梢柔軟而陌生的觸感,讓心底那股不知何時生出的、難以言描的沖動更加放大無數倍。

仿若心底深處,被強行壓抑已久的野獸在那一刹被路煬一個眼神勾住,悄無聲息地蘇醒,如今終於無法抑制嘶吼著重擊閘門,渴望掙脫牢籠奔赴而出。

這樣不行。

賀止休沉沉掩住雙目,任憑視線落入虛無黑暗中,一個字一個字地對自己說。

你不應該這樣。

你不能被控制。

你不能被Alpha的自己控制——

——“他為什麽會是個Alpha?”

虛空中,女人的嗓音如一曲遙遠挽歌呼嘯而來,直至今日仍舊可以清晰憶起話語間難以置信與絕望鳴泣,如一柄沉而重的榔頭當空落下:“他怎麽會是個Alpha?!”

……

我為什麽不能是Alpha?

“父母其中一方作為Alpha時,生下Alpha後代的概率為百分之五十。您和您先生作為AO結合,生下Alpha屬於理所當然的——女士您冷靜點……”

“可我不需要他是Alpha,Alpha有什麽用!?”

聖潔冰冷的白色中,滔天哭聲與混亂步伐交織回蕩;誰也沒注意到一簾之隔的病床上,男孩悄悄睜開了眼。

他安靜而空洞地眺望著熟悉的天花板,仿若陷入一場膠質朦朧的夢裏,任由思緒沉淪在那一聲聲驚天動地的嚎啕中。

“我明明是為了、為了……”

為了什麽?

賀止休從指縫中暗窺天花板,茫然地想。

為了什麽才生下他,生下這個最終不需要的、有什麽用的Alpha?

……他又為什麽會是Alpha呢?

“——性別代表不了任何東西,無論是Alpha或Be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