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上藥(第2/4頁)

不知道手感怎麽樣。

……有點想掐一把。

不是有點。

是很多點。

點點點點點無限循環小數點……

賀止休暗暗吸了口氣。

“有那麽疼?”路煬狐疑地擡起眼。

賀止休回過神,才注意到路煬手中的濕巾已經換成了棉簽,這會兒正沾著碘酒小心給傷口消毒。

大概是聽見他突然吸了口氣,錯以為疼,這會兒棉簽虛虛擡起懸在半空,擡眼望來時候黑眸映綴著碎光,裏面只盛著一道身影。

那是賀止休自己。

賀止休不動聲色地錯開視線,按下最近躁動頻率直線上升的心臟,低咳了聲,開始沒話找話:“沒有。就是在想你上藥的動作還挺熟練。”

路煬奇異地瞅了這人一眼,也沒多想,垂眸繼續消毒:“小時候看我爸上,久而久之就學會了。”

這是路煬第二次主動提起父親。

上一次是在兩人三足賽的時候。

賀止休遲疑片刻,忍不住問:“你滑板是跟你爸學的麽?”

“嗯,”路煬出乎意料地沒有回避,只是極輕地眨了下眼:“他玩很多年了,從學生時代就開始。除了我媽懷孕生我那幾年有過空窗,基本都在玩。”

“那麽厲害,”賀止休驚嘆道:“那豈不是大牛級別。”

路煬極為罕見地輕笑了下,眉宇間的冰冷在這一刻短暫消融。

月色下本就精致的面龐顯出一種即便隔著鏡框也難以忽視的、攝人心魄的好看。

“我媽說他年輕的時候滑的很爛,因為平衡能力太差了,手腳也不怎麽協調,明明是個Alpha,但兩人三足賽能帶著我走出順拐的級別。”

路煬說到Alpha時,眉梢夾帶幾分揶揄地瞟了眼賀止休:“也不是個個Alpha都天生優秀的。”

賀止休正色道:“不要指桑罵槐路煬煬,我可是帶著你勇沖過兩人三足冠軍的。”

“……”

路煬額角青筋一跳,徹底懶得再對路煬煬三個字做無用功,只是沉默地再次蘸取碘酒,然後不留余力地塗在了下一處傷口。

賀止休眯起眼:“你好記仇。”

路煬懶得給他半個眼神:“這叫當場報。”

“那行吧,”

賀止休揚起眉峰,屈指輕輕在路煬掌心不安分地撓了下:“你說了算。”

路煬一把掐住那根不安分地手指,終於冷漠擡起眼。

“不鬧了,”

賀止休見好就收,正襟危坐了兩秒,又笑著轉移話鋒:“那他後來都能參加國際錦標賽了,應該下了很大功夫吧?”

路煬頓了頓,才點點頭:“差不多。畢竟這是他的夢想。”

但天不遂人願,正如月有陰晴圓缺那樣,這世間也並非每個人都能十分幸運地實現夢想。

甚至未必有人能夠成功踏上向著夢想的道路。

池名鈞幸運也不幸。

幸運在他超過了許多人,終於踏上了。

不幸在剛踏上前往高山的第一步,便就此長眠。

事發當天,路煬正好在為了第二天的升學考做準備。

天生聰慧讓他自幼在學習上不需要耗費過多心血,便能得到一個別人耗盡心力也未必能企及的數字。

因此當池名鈞托著滑板說要去參加練習賽時,他沒怎麽猶豫就拿上了自己的,硬是也要跟著去一睹賽程。

時至今日,路煬依然記得那天自己站在遙遠的看台外,天穹湛藍熾熱,四面八方人潮洶湧,速度與聲音震顫著空氣,蓋過了此起彼伏的蟬鳴,卷起風馳飛於遙遠天際。

直到陰影墜落,風聲驟停,人潮陷入死一般的寂靜為止。

天地在這一刻黯然失色。

蟬鳴頂替所有熱鬧,如奏響挽歌般,循著風盤旋而上。

“所有的意外都在口口相傳中變成了技術不佳與不自量力,但其實他為了那一天練了很久。”許久之後路煬才緩緩開口。

他大概在心底為這句話練習過無數次,事到如今再吐出,已經聽不出什麽情緒了。

賀止休忽地想起之前因為齊青樂而謠言四起的那一天,課桌倒下,書塔落地變成廢墟,半個三班卻都杵在講台上冷眼旁觀肆意打量,那時的路煬也是這樣。

他平靜地說,情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憤怒毫無作用。

那是否只因過去流言四起的時候,他也曾憤怒地試圖辯解過、反駁過;甚至與人爭執過,只為了告訴所有人“並非如此”,卻不得善終呢?

“好了。”

路煬丟下棉簽,從袋子裏翻出一板創可貼:“繃帶明天會被老師發現,追查起來就太麻煩,大致還是擦傷,先用這個貼著吧。”

等撕開粘上後,路煬又順口問了句:“還有哪裏有傷,自己說。”

賀止休回過神,眨眼看向手上整整齊齊地三個創可貼,忽地說:“哪裏都可以?”

路煬對這人滿嘴跑回車的行為已經快成了條件反射了,當即滿眼警惕地冷冷警告:“內傷給你打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