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月考

翌周。

“明天考完就最後一個月了, 該收心的收心,別到時候過年又在鬼哭狼嚎說自己壓歲錢被克扣了什麽的,丟死個人,知道了不。”

夜裏十點, 寒風呼嘯, 最後一節自習鈴劃破冷冬,燈火通明的教學樓裏動靜細微, 所有人滿臉倦意地打著哈欠。

等講台上的班主任推著眼鏡絮叨結束, 四面八方才終於響起一聲有氣無力地“好”,就算充當回應。

“你們作業寫完了嗎?”

回寢的路上, 宋達挎著書包打了個沉沉地哈欠:

“我還差一張卷。老楊女士太歹毒了,明知明天就要月考了,還把題弄得這麽難, 特麽寫了一節課才寫了不到一半, 我真是……”

“真是什麽?”後方猝然響起熟悉的嗓音,只見歹毒的老楊女士楊春曉好巧不巧站在後方數步之外, 正挑著眉意味深長地望過來。

宋達一口哈欠還沒打完險些被嚇得直接咽了回去, 連忙回頭話音一拐:

“——我真是太差勁了, 居然連那麽些題都不會做,辜負了您的一片好心,我該死,我這就馬不停蹄地回去刻苦學習, 爭取明天考上一百分!”

“……”楊春曉險些踩歪了高跟:“滿分一百五你目標就考個一百?”

宋達小聲嘟噥:“這已經很多了……”

“多你個頭,能不能有點出息,”

楊春曉嘆了口氣, 雙手抱胸地沖旁側努了努下巴:“看看人家賀止休,轉學不到一學期, 跟剛來時的成績快一個天一個地了。”

賀止休正杵在一旁發呆,陡然被點名居然也沒回過神。

直到路煬揪了下他領擺,才終於眨著眼緩回思緒:“嗯?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我成了你的對照組,”

宋達面懷滄桑地瞅著楊春曉離去的背影,轉而又道:“不行,明天就月考了,這回說什麽也得把分數再往上拔一拔。”

他說著便朝路煬看去:“你倆待會回去還學不?給我加個坐!”

——路煬自然是學的,身為一個早已把卷字刻入骨血中的人,每天睡前不學滿兩個小時以上基本沒可能沾床入睡。

臨近月考又天寒地凍,宿舍樓的喧鬧時間大大縮減,數日前運動會的熱鬧氣氛徹底消散一空,直至接近熄燈時間,站走廊放耳聽去,門後還能傳出的不少嗡嗡作響的背書聲。

宋達自從上次在樓道處因為自怨自艾的自貶,而被路煬重擊一巴掌後,終於一改頹式,以及往常每逢學習就按捺不住摸魚走神、混不正經的姿態。

雖說隔三差五還是會因題太難而停筆抓耳撓腮地痛苦,但好歹不再半途而廢、或當場棄筆擺爛。

直至腕上的電子表開始閃爍綠光,提醒瀕臨熄燈只余十分鐘後,宋達才終於把筆一丟,半死不活地攤在椅子上嚎叫:“我不行了,真的一滴也沒有了!”

“那就滾回去睡覺,”

路煬掀起眼皮掃了這人卷子一眼,寫沒寫對另說,但確實是認真做的,至少邊上的演算紙也填了個密密麻麻。

宋達摸出兩顆口香糖丟嘴裏咀嚼,又把塑料瓶往桌上一拋:“你倆還繼續嗎?”

路煬接過瓶子,還沒來得及說話,坐在對面許久未開口的賀止休忽然擡起頭。

他說:“不了,我也有點累了。”

宋達立時滿臉狐疑地瞅他:“真假?別我前腳一走你又偷偷溜回來繼續背著我和路煬一起學習吧?”

賀止休眉梢一揚:“我是這種人嗎?”

宋達當即危險地眯起眼睛:“你不要逼我揭穿——就上周五,明明說好運動會結束不學習的,結果我前腳剛走你後腳就又偷偷鉆過來了!”

他說完又像生怕賀止休耍賴不認,義憤填膺地一拍桌,看向路煬,“你說對不對?”

路煬:“……”

——那天“慶功宴”上,姚天蓬幾人活像把可樂喝成了酒,天寒地凍中愣是玩上頭了,吵鬧聲一直持續到往常晚自習下課時。

最後把小超市老板吵得伸出腦袋罵人,幾人才終於得以作罷,灰溜溜地結束回寢。

出於周測賀止休暗地裏“偷偷學習”成績飛速攀升一事,當時告別前,宋達特意問了夜裏他倆學不學,在得到路煬前所未有的休息回答後,宋達這才終於放心擺爛舉步回寢。

結果走到一半,陡然想起前一天的試題卷落路煬寢室,鬼使神差中他回頭去尋,結果一敲開門,就見賀止休杵在屋內。

倆人就著一盞半暗不明的橘色台燈,不知道湊一塊鬼鬼祟祟幹什麽。

“明明說好要一起卷,結果你們隔三差五背著我一塊兒學習,真是太痛心了,”

宋達刷拉一聲合上書包拉鏈,故作唉聲嘆氣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舊人換新人;事到如今,果然我在你心裏還是不如這個新來的小妖精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