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離歌別宴 (十一)(第2/5頁)
良恭給她那張桃花含笑的臉驚動一下,上頭寫著一縷欲言又止的羞意,又令他振動,又另他淒惶不安。
他大概猜得她想說什麽,慶幸她沒在此刻突然說出來。他還有時間來做防備。
妙真也要籌備一番,覺得要對起他的喜歡,愈發要把自己精心打扮,在屋裏挑揀了好一陣的衣裳,又叫來白池替她勻腮描黛。
白池還奇怪,“你怎麽又想起來勾眉畫臉了?這幾日都不見出門。”
“我到鹿瑛那裏去一趟。”
“不和二姑娘置氣了?”
“我幾時同她置氣了?”
白池只是笑,手動不停。片刻拉她起來,揀了件蜜合色的短衫配一條茶色的裙。妙真此刻覺得自己的終身明確了方向,願意主動和她說起安閬,“聽他們說,安表哥中了榜眼。你聽見了麽?”
“聽說了。”白池未多言語,怕林媽媽聽見,只得把心裏的歡喜小心翼翼藏起來。她窺妙真並不怎樣歡喜的表情,笑道:“他能中前三甲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不是狀元。怎麽,做不成狀元夫人,你有些不高興了?”
“沒有,我可沒想著就一定能做狀元夫人,都是你們在說。”
她這話好像有些暗示,白池尷尬地笑一笑,不敢再起多余的貪心。每回這些心思才起個頭,就有盆涼水兜頭澆下來。她可是再不敢多想了,還是不期待的好。
替妙真換好衣裳她就出去了,妙真自走到廊外一看,天黑還早著呢。非要等到天黑,其實也是有一點怯,怕良恭不是她想的那樣,是她的誤會。到時候難堪起來,昏昏的月也照不清彼此的臉色。
她特地往花園裏逛逛消磨時辰,走到一處直廊下,從隔墻的漏窗看見杜鵑從背面的廊下恰走過來。她刻意在墻根下避了避,杜鵑為寇淵的病正是發急的時候,撞上她還有好?
果然如是,杜鵑近來脾氣愈發火爆,為寇淵不知幾番求醫問藥,總也治不好。慢慢的,她和寇淵彼此都沒了耐心,就不提妙真,旁的話也是說不到兩句就要吵起來。
她懷著一種不能明說的委屈走到漏窗那頭,摸不到手帕,湊巧看見遠處假山底下有個丫頭走過,便將她喊過來吩咐,“你到我屋裏把我的手帕取來,我出門時忘帶了。”
那小丫頭原不是她房裏人,自然要問:“大奶奶要什麽樣子的手帕?”
誰知杜鵑陡地拔高了音調,“手帕就是手帕,還能是什麽樣子的?!自然是四四方方的一塊,你見過布條子似的手帕?”
家下人都曉得,杜鵑講究得很,連什麽顏色的衣裳配什麽花色的手帕都有數。丫頭只怕拿得不對招罵,又怯怯問:“大奶奶要什麽顏色的?”
杜鵑也是不同尋常的厲害,照著她肉嘟嘟的胳膊就狠狠擰了一下,又是一下接一下的,“做什麽吃的!這還要問?真是個不中用的東西!不中用的東西、不中用的東西、我掐死你算了!”
妙真在墻那頭聽著都疼,掐得那姑娘嗚嗚哭起來,慌著跑開了。
杜鵑只好坐在吳王靠上等,越等越是心煩氣躁,陽光刺進毛孔裏去,又悶又疼。她伸出手,將廊外的花都掐了個遍。
好容易混到黃昏將墜,什麽都是模糊一片,又還不至於點燈,妙真才到良恭屋裏去,看見他在羅漢床上坐著收拾東西。
都是些零碎的玩意,還是上回往張家去他們在路上買的,多半是些藥材,捎給他姑媽的。他把那些東西零零散散地攤著,走來替妙真倒茶,“有什麽事你說吧。”
妙真是能不用他那破碗就不用,好在在屋裏吃夠了茶來的,說個一時半晌的話也不會口幹。
她自在八仙桌前坐,支頤著下巴也叫他坐,想起下晌看見杜鵑那情景就想笑,“我還沒問你呢,你說在這裏沒個熟人,那怎麽淵哥哥說是好幾個人劫的他?你上哪裏尋的幫手?”
良恭在八仙桌對面坐著,把碗拖過來自己呷了一口,“我早說了不是我幹的,怎麽就非認定是我?”
“就是你!少跟我耍混!”
他那鼻腔裏呼出口氣,把著碗轉了個方向,看上頭豁了的一小個缺口,口齒含混道:“我變著嗓子說話,裝出好幾個人。”
妙真眼睛一亮,又驚又奇,“你還有這個本事?”
“小時候替雜戲班子拉胡琴,跟演口技的學過幾回。”
他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歷史總能勾起妙真的興致,“那你搶的他那些東西呢?他說丟了一塊玉,還有好幾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