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2頁)

毫不猶豫地丟開這柄折損的長刀,男人又凝出一柄,閃襲而上。他無法在力量上取勝,只能靠敏捷的身法一刀一刀做水磨工夫。但他因此要付出的代價也是沉重的。

此處沒有新鮮血液讓他補充,待全身血液用光,鬼母依舊不死,他就只有死路一條。

上衣口袋裏,一道微弱的鳴叫牽引著男人的心。他看向黑暗深處,眸光閃了閃。

鬼母嚎叫著撲過來,男人左右騰挪,輕巧避讓,連續幾刀砍向對方脖頸。鬼母防護嚴密,他始終未能得手,還差點被打爆頭顱,於是只能砍在左肩處,形成一個深深的傷口。

連續在同一個傷口補了幾刀,待火候足夠,男人瞅準時機跳到半空,長腿橫掃,重重踢在傷口處。

石塊轟然斷開,巨大手臂砸落下來。

男人身體側轉換了一只腳,又是一個劈空橫掃。

掉落的手臂被踢出老遠,重重撞上鬼母蘇醒前坐臥的地方。那處石壁忽然豁開,顯現出一扇被砸爛的小門,門外火把憧憧,光芒閃耀,竟是一條生路。

蔣方正忽然出現的時候男人就知道,這裏一定有出口。他並不戀戰,立刻朝出口奔去,雙足踏過血泊,發出噼啪聲響。

鬼母發現男人的意圖,卻沒有追,反倒張開嘴,發出奇怪的尖嘯。

刺耳的聲浪一波一波蕩開,形成勁風,撲滅蠟燭。男人寬闊的後背被聲浪沖擊,像是刀鋒割過,痛得鉆心。

他只是略一皺眉就加快了腳步,未曾回頭。能戰則戰,能跑則跑,這是保命法則。更何況他現在還帶著一只小怪物。

感覺到上衣口袋裏有一團軟綿綿的東西緊貼自己心臟瑟瑟發抖,男人眸色柔軟。

鬼母還在尖嘯,刺耳的聲音忽然聽不見了。

不,不是聽不見,而是由高頻換作低頻,與人類內臟的震動頻率一樣。男人猝然摔倒在血泊裏,眼耳口鼻流出鮮血,這是嚴重內傷的征兆。

口袋裏的小蛇扭來扭去,發出痛苦的鳴叫。

男人沒有絲毫猶豫,左手用力一握,逼出大汩大汩鮮血,凝成血膜,先是覆蓋住左側的上衣口袋,把小怪物嚴嚴實實保護起來,然後才覆蓋自己全身。

次聲波被隔絕,內臟卻還在絞痛。男人踉蹌起身,繼續跑向出口。

鬼母依舊沒追,血盆大口張開,發出耳朵聽不見的長嘯。

出口就在前方,明亮的火光照耀過來。男人咽下湧上喉頭的鮮血,加快腳步。

聽不見的長嘯撼動石窟,令黑色血泊蕩開層層漣漪。一個個氣泡從漣漪中冒出,似巖漿沸騰。

男人注意到了這些氣泡,卻沒空理會,腳步不停地往前跑,把氣泡一個個踩碎。但是很快他就發現,那些氣泡變成了實體,踩上去綿軟有彈性,赫然是一顆顆肉球!

什麽東西?!

男人垂眸看去,心中大駭。

只見一顆顆黑色肉球快速長出眼睛、鼻子、嘴巴,竟是一個個人頭!在聲波的激發下,其中一個人頭睜開沒有瞳仁的眼睛,於是所有人頭都睜開眼。其中一個人頭張開嘴,露出漆黑的尖牙,於是所有人頭都露出鯊齒。

它們齊齊發出尖嘯,與鬼母的尖嘯匯在一起,形成刀鋒般的聲浪。

放置在石窟內的所有蠟燭全部熄滅。黑暗徹底降臨。

男人借助出口的火光看見這恐怖的一幕。

石窟內鋪滿鵝蛋大的一顆顆人頭,像蜂巢內密密麻麻蠕動的蛹。它們在鬼哭狼嚎,它們在摩擦利齒,它們轉動方向,齊齊朝男人看去,眼神陰毒。

這些目光凝成怨氣,化為刺骨寒意,凍僵了男人的身體。

奔跑的速度忽然慢下來,男人腳步搖晃。

他竭力穩住身形,額頭不知何時冒出一層冷汗。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摔倒,落入血泊,這些人頭會蜂擁而上,咬開血膜,蠶食自己的內臟。

那畫面何其恐怖!

這尊鬼母的詭譎程度遠遠超出了男人的預期。她孕育鬼嬰的方式簡直匪夷所思。

忽然,一顆人頭跳起來,狠狠咬住男人的小腿肚子。

男人吃痛,膝蓋微彎。

緊接著,周圍所有人頭都跳起來,撲到男人身上。它們用鋒利的牙齒咬住男人的雙腿、手臂、軀幹、頭顱,像成群的跳蚤,顆顆粒粒掛了男人滿身。

若非體表覆蓋血膜,男人只在眨眼間就會被啃成一具骨架。

但他此刻也已經陷入極為致命的境地。那層血膜太過薄弱,並不能保護他多久。

鬼母終於停止尖嘯,咧開大嘴,露出陰毒的微笑,幽綠雙瞳忽明忽暗,邪惡異常。

男人扯掉手臂上的人頭,破開胸口處的血膜,把手探入口袋,拎出瑟瑟發抖的小蛇,用力拋向出口。

“我要拼命了,是死是活不知道,你自己逃吧。”他無奈一笑,十分豁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