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但裴謹修轉念一想,原主那憋屈而又牢裏蹲的後半生,似乎也沒什麽可惋惜的。

興許早點投胎轉世也不錯。

他看書速度很快,更何況是一本沒什麽營養價值的狗血文,看起來更是走馬觀花,一目十行,醒來後在窗邊站一會兒的功夫就看完了全文。

因此早在和系統搭話前,裴謹修就知道了全文的劇情走向。

在原書中,他的人設是暗戀主角受的深情男配,作用是幫美強慘主角受出逃,被渣攻抓回去報復,黑化後同洗白的渣攻作對,最後硬生生斷送掉裴家多年來的基業,牢底坐穿,病死獄中。

更可笑的是,盡管原主為主角受搭上了家世生命乃至一切,主角攻受虐戀糾纏了百來章,最終還是毫無芥蒂地在一起了。

裴謹修聽懂了系統的含糊其辭,更聽得懂系統那拙劣話術下的真正含義。

怕他不乖乖走劇情,所以拿萬泠集團的幾千億要挾他嗎?

那系統的如意算盤可注定要落空了。

它拿錯了籌碼,也威脅錯了人。

首先,系統可能不大了解裴謹修的成長經歷。

其次,對裴謹修來說,就算擺在他面前的是金山銀山,也不可能讓他心甘情願地放下尊嚴,拋棄智商,成為一個純粹的弱智。

最後,裴謹修還真不在乎繼承周銘仕幾千億。

他來到這個世界,既然占據了原主的軀殼,也該對原主有所報答。

而不是作踐他的身體,當什麽無聊的深情男配。

因此,看完原書的那三五分鐘內,裴謹修就迅速地打定了主意。

下午的時候雨下得更大了,似乎連老天都在給宋明琇送行。

辦好出院手續後,十幾個身強體壯的保鏢開路擋住狗仔,沈紜護著裴謹修上了車,一行人直奔墓園。

宋明繡葬在了一處公墓裏,是宋明繡自己早年間買下的,和她的丈夫沈青松相鄰。

即使是夏日,墓園也泛著一股陰森刺骨的寒氣。

下車之後,沈紜牢牢牽住裴謹修的手,走過一排排冷硬森寒的墓碑。

宋明琇的骨灰盒放在了墓碑前的大理石台面裏,但還沒有用水泥徹底封住。

墓碑上有宋明琇生前拍的一張照片,笑容慈祥,溫雅和善。

宋明琇生前是個大學教授,寫得一筆好字,因此原主從三歲時就開始學書法。

宋明琇脾氣好,耐心也好,就算原主一天摔泥坑裏七八次,挑食又膽小。宋明琇也只會關心原主摔得疼不疼,變著法兒地給他做好吃的,每天晚上哄原主入睡。

不罵原主弄臟衣服,不怪原主一身臭毛病,不刻板印象地要求原主當個大膽的男孩。

童年時的經歷於腦海中一幕幕閃現,裴謹修跪在墓碑前,認認真真地磕了三個頭。

既替原主,也替占據了原主軀殼的自己。

他沒有什麽親近的長輩,從出生起,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便都不在人間,也從沒被任何人如何細致地呵護過。

……以至於一時間竟生出了些許荒謬的欣羨。

大雨傾盆,冰冷的水泥和厚重的大理石板封死了深黑色的骨灰盒。

也埋葬了獨屬於原主的所有過去。

·

再度登上飛機時,裴謹修竟然狀態良好,沒有產生任何的ptsd。

他的身體畢竟還是個小孩,又大病初愈,因此困得格外厲害,一路上都睡得昏昏沉沉的。

從曲雲市飛往洛津市需要四個小時,沈紜也累得很,她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神經性頭痛著,卻睡不著。

既然睡不著,沈紜習慣性地翻開了用各色筆寫滿批注的劇本。

她不光早就背會了自己的台詞,甚至還記住了所有對手演員的。

這部戲拍了快一年了,幾乎快抽幹她所有心血,成敗在此一舉,沈紜必須繃緊腦海中的那根弦,全力以赴地拍完這剩下的那部分戲。

起碼還得再拍一年。

這勢必導致她分不出心來照顧孩子。

大人長年累月不在家,沈紜更不放心把小孩交給陌生的保姆帶。

因此,她在回洛津之前就做好了打算,那就是讓裴謹修去她閨蜜池晚宜家寄住一年。

正好裴謹修和池晚宜家的小孩池緒同齡。

沈紜見過池緒,是個活潑開朗、天真善良的小朋友。

裴謹修實在是太沉默內斂了,又纖細瘦弱,看著容易受欺負。

兩個小朋友做個伴,興許能讓裴謹修性格再外放些。

小孩裹著毯子睡得正香,臉頰鼓鼓的,呼吸一起一伏,可可愛愛。

沈紜越看越心軟,直到快下飛機時,才輕輕地推醒了裴謹修。

她輕聲道:“媽媽送你去一個小朋友家裏住一段時間,好不好?”

裴謹修還懵懵的,頭發也睡得有些淩亂,沈紜一邊問,一邊伸手幫他順了順,笑著說,“那個小朋友叫池緒,性格很好,你們一定會成為好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