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世界經濟論壇召開的當天, R國下了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

雪天路滑,車開得很慢,平常半個小時就能到的地方, 今天硬生生開了一個小時。

黑色的小轎車裏,一個大約十三歲左右的小少年忍不住抱怨出聲:“什麽破天氣啊,討厭死了。”

他身旁坐著一位大約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戴著一副鏈條眼鏡, 正在看一份全英文報紙。

小少年又無聊,又坐得屁股痛, 發完牢騷後竟然好半天都沒人理他,他不禁又發起了脾氣:“爺爺!這破報紙有那麽好看嗎?我跟你說話你都不理我!”

“理你什麽?”文時澤恰好看完了報紙, 他將報紙認真疊好, 仔細地收到一邊。

文冬撇了撇嘴道:“爺爺, 我們要去參加什麽啊, 世界……經濟論壇?聽著就無聊。”

文時澤不說話, 臉上的表情介於嚴肅冷峻與溫潤和睦之間,定定地看著文冬。

文冬被他盯得發毛,心裏猛地咯噔了一下, 知道爺爺是真的生氣了。

因為當初死纏爛打要跟著文時澤來R國的人是他。

文冬認慫認得也很快, 他抱著文時澤的胳膊撒嬌道:“好嘛, 爺爺,我錯了, 我以後再也不說這種喪氣話了。”

文時澤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饒是事業有成博聞多見到了他這種程度,面對青少年的教育問題時仍會感到束手無策。

嬌氣, 情緒化,還有壓根不存在的抗壓能力, 以後別說遇上風浪,恐怕早在風浪來臨之前,文冬那不堪一擊的心靈就會頃刻間土崩瓦解,天崩地裂。

他這個唯一的小孫兒,難道能一生都生活在長輩的庇佑之下嗎?

可文時澤也知道,這個年齡段越教育越逆反,越苦口婆心反而會越把他的話當廢話。

聽不進去,說也白說。

文冬抱怨完後,路上突然沒那麽堵了,他們很快就到了會場地點。

下車時,腳踩著皚皚白雪,文時澤環顧四周,望著這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不禁感慨道:“瑞雪兆豐年啊。”

明明是個大好天氣。

“裴謹修!”

文冬剛一下車,就立刻大喊了一聲。

他前面,一個撐著黑傘的少年緩緩轉身,凝神看了一會兒後,才問道:“文冬?”

“是我是我!真巧啊,能在這裏能遇到你!”

他們倆是在知識競賽十五進八時遇上的。文冬作為初一三班的代表參賽,毫無疑問地輸給了裴謹修這一隊。

賽後,他們曾簡單地聊過兩句。

文冬懶得自己打傘,三兩步跑到了裴謹修的傘下。

他猜測走在裴謹修前面的人應該就是他父親裴見深,因此說了句裴叔叔好。

問完好後,文冬才象征性地問道:“裴神,不介意吧?”

離會所只有幾百米了,更何況裴謹修的傘足夠大,文冬與他之間還隔著一定距離,所以裴謹修搖了搖頭。

但文冬也不是真得問,他就是下意識地客氣客氣。

因此問完以後還沒等裴謹修回答,他就接著說:“爺爺,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校友裴謹修,我們這一屆的‘智多星’,我們都叫他裴神,他可厲害了呢!”

說起裴謹修,文東自然而然地聯想到了另一位大神,逐漸開始跑題。

“爺爺,我們這一屆的‘智多星’還有一個大神,他叫池緒,可惜池神沒來R國,他也可厲害了呢!”

圍繞著智多星杯知識競賽多說了兩句,文東這才意識到自己偏離主題了,連忙扯了回來,對裴謹修介紹道:“裴神,這是我爺爺!”

文時澤此時也撐著傘走到了他們身側。

十分意外的,文冬發現自家爺爺竟然笑了笑,眉目和煦道:“謹修,好久不見了。”

說罷,又擡頭對著裴見深道:“裴董,久違了。”

裴見深打完招呼後,裴謹修也頷首以示尊敬:“文行長,好久不見。”

文冬一臉詫異:“爺爺,原來你們認識啊。”

文時澤“嗯”了一聲,然後淺笑著說:“以前因為一些事和兩位有過往來。”

文冬還從未見過自家爺爺露出如此滿含欣賞與贊嘆的眼神,他滿臉震驚,稀奇地想:不愧是裴神啊!竟然能得到他爺爺的認可!

天冷得很,四人並肩同行著。一邊走,文時澤一邊問道:“謹修,打算在這兒待多久?”

裴謹修說:“一個月。”

文時澤又問:“住在哪個酒店?”

裴謹修:“萬洲。”

文時澤笑著說:“我也在萬洲,有空一起下棋?”

走在另一旁的文冬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爺爺是想和裴神下棋啊!

他回憶起了小時候被強制性送去學棋的經歷,心有余悸地往一旁縮了縮。

也就是後來文時澤終於意識到文冬在圍棋上也毫無天賦,也實在不喜歡下棋,才遺憾地放棄繼續栽培文冬這根朽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