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許清月和小森蚺並肩走出去很長一段路,見洞裏的六人毫無察覺,立刻拍拍小森蚺的後背:“艾麗莎,快跑。”
小森蚺下意識就狂奔。
與此同時,許清月往旁邊的深林裏一竄,快速開溜。
她早有預謀,出山洞的時候將背包往衣服裏一藏,裹了毛毯出來的。
洞口的六個人都沒有留神,以為她和那條蛇說說話又會回洞裏。
誰想,六人從自己的滿身傷痕裏擡頭往洞外一看,一人一蛇全沒了!
“許清月!!!”
蔣慧蘭憤怒地大吼。
被她吼的許清月跑得比兔子還快,背影一竄一竄就消失在密集的樹林裏。
六人匆匆跳出洞想追,山洞的口離地面不過十幾厘米高,卻因為她們一整個早晨都在逃跑和挨打中度過,又一天未吃未睡,身體早已疲倦不堪。
縱身跳下地時,紛紛彎了膝蓋,差點摔倒。
僅僅是跑出一步,便感覺力不從心,腳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擡一步都難。
幾人只得眼睜睜看著許清月消失得無影無蹤,陽光瀟瀟灑灑落在山林裏,樹葉綠蔭蔭地泛著光。
蔣慧蘭氣到跺腳,憤恨地躺下來,心裏有氣,卻再也追不動。
“她屬猴的吧,就沒見過誰這麽能溜!”
上場遊戲,趁她們睡著,偷偷溜得沒影。
現在,青天白日地當著她們的面又溜了。
她們睜睜看著,毫無辦法。
林彎彎咬著牙往洞裏尋了一圈,山洞深處,除了留下的帶血的紗布、手套和一堆燒盡的冒著黑煙的柴火,愣是一件東西都沒有留下。
許清月就跟守財奴一樣,把東西藏得死死的,一粒米都不漏!
林彎彎快要被氣死。
牙齒咬得腮角青筋畢露,牙齦都痛了起來,帶著被許清月砸過的腦袋更昏更疼,那只裝在腦海裏的手將她的神經全拔斷了,神經回彈,彈得腦花稀碎。
她直挺挺地痛暈了過去。
眼睛閉上的最後一瞬,閃過的都是許清月那張可惡可憎的臉。
許清月的臉,全是汗水,鼻翼急促地翕動,重重地喘氣。
不知道跑了多遠,也許幾千米那樣很遠,也許只是短短的幾百米。她跑不動了,沉沉地停下來,抱住身旁的樹,整個身體伏在樹上喘氣。
跑步的確是個要命的運動。
哪怕斷斷續續逃跑了一個多月,許清月依舊覺得跑步是酷刑。
如果有選擇,她後面一輩子都不想再跑了。
累起來,連身上的疼都感受不到——這是跑步唯一的一個優點。
讓許清月的心理稍稍好受一些。
待呼吸喘勻了,她松開樹幹,繼續往山頂走。
林彎彎六人,有一種不要命的瘋狂,追她像刑警追罪犯,寸寸尋找。
她要快,快些翻過這座山,去到下一座山,才能安下心來。
從太陽掛到高空,走到太陽下山去,樹林變得昏暗,遠處幽幽地像黑洞,她終於爬上了山頂。
看著下方延綿起伏的山脈,許清月找準樟樹山的方向,毫不猶豫地坐在地面,腳一蹬,嘩啦啦往下滑。
樹和雜草在視線裏往身後滑,她離山腳的溝壑越來越近。
許清月望著那條山與山的分界線,心裏松了一口氣。
快到了,她終於快要離開這座山了。
渾身都累,累到隨時可以倒下,累到她停在山溝裏不想爬起來。兩條腿像僵老的棍子一樣直愣愣的抻不直,也彎不了,像老年人的風濕腿,時不時地抽痛。
頭頂地天越來越黑,黑得目視不過百米。
山溝的晚風比半山腰的更冷,好似冬天來了,風吹在身上,割得人臉疼手僵腿抽筋。泥土隔著薄薄的褲子也升起涼涼的冷意。
許清月嘆氣,搓著手,去抱住身旁的樹幹,從地面撐起來。
兩條腿像凍僵的面條一樣冰楞楞的,走一步,膝蓋關節動不開,脹著氣地疼。
她往地面撿了一根粗長的樹棍,撐著棍子,一步一挪前行。
月亮從樹葉的縫隙裏爬到樹冠的頭頂,從茂密的樹葉的縫隙稀稀落落地灑下來,混著晚風,許清月後背發涼,心臟發緊。
她那膽小的神經又發作了,腦海裏閃過童年看過的鬼片,長長的舌頭,披頭散發的腦袋,大紅色的繡花鞋,陰森森的尖銳鬼笑,仿佛就炸在耳邊。
刹那間,許清月感覺背後有人,站在樹幹後面,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
青白的臉像死人那樣可怖。
許清月心臟狂跳,在回頭和不回頭之間猶豫兩秒,猛地扭身。
身後的樹林高高大大重重疊疊,昏昏暗暗,什麽都沒有,蛇也沒有,只有風,從側面灌來,吹得頭發亂飛,遮了眼。
她長長舒了一口氣,伸手撩開頭發,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