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月月……”
“是月月嗎?給我,電話拿來。”
許清月聽見爸爸的話還沒有說完,手機便被媽媽奪了去,媽媽在電話那頭叫她。
剛起的哭腔登時破涕一笑,應著媽媽:“是我,媽媽。”
手機那端響起鋪蓋掀起的聲音,媽媽下床了,爸爸問她:“你去哪裏?”隨後爸爸也跟著下床了。
媽媽用手捂著電話,問她:“你現在在哪裏?”
許清月說了一個國家的名字,“在港口,具體是哪個港口,我不知道。”
“白天,警察打電話來問你在哪裏,我說你在外培訓,轉頭讓你爸爸給你打電話,你爸爸說你去旅遊了,一聲不吭就走了,是遇到什麽事了?”
媽媽語速急切地說完,又問:“現在是剛到嗎?找到住的地方了嗎?你爸爸給你打的錢收到了嗎?護照是誰給你辦的?警察……”
許清月聽得怔住,她和媽媽的信息不對等,警察打電話問她,是指方婷她們已經回國了,來求證方婷她們說的話的真偽嗎?還是怎麽?
她失蹤有五個多月了,媽媽為什麽要對警察撒謊?爸爸為什麽說她去旅遊了?
“媽媽。”
許清月止了她的話。
“我的護照掉了,沒有身份證,沒有錢,什麽都掉完了,還……養了兩條蛇……”
許清月說著,都覺得自己的話不太好聽。
“我……我還、有機會回去嗎……”
電話裏的媽媽呆了半響,忽然語氣激動地問:“你遇到小偷了?有沒有受傷?報警沒有?”
“你先別急,我和你爸爸馬上去接你。”
許清月哽住,她的媽媽終究沒太聽懂她最後兩句話。畢竟,在許家,她從小到大都是一個聽話的乖孩子,養蛇,兩條蛇……也許在做夢吧。
她聽見媽媽急急叫爸爸打電話訂機票,爸爸說:“我手機在你手裏。”
媽媽吼:“用我的啊!死腦筋能不能轉一轉。”
熟悉的氛圍讓許清月松了一口氣,隔著電話,她都能想象出爸爸抿抿嘴,無奈地去拿媽媽的手機的模樣。
許清月抿嘴笑。
身旁的阿姨在問她打完沒有。
許清月做出可憐兮兮的模樣對她伸出食指,小聲說:“一分鐘。”
而後,她匆匆和媽媽說:“我要把手機還給人家啦,掛掉後我把位置照片發給你。”
媽媽倉促叮囑她,讓她去警察局。
許清月應下,戀戀不舍地掛掉電話。她拍一張港口的路牌和地圖所在位置的名字,用短信發送過去。
看見發送成功的綠勾勾一閃而逝,許清月心情輕松地把手機還給阿姨,又摸出一張五塊的鈔票給她。
阿姨拒絕不收。
許清月和她周旋良久,租下一間房來住。
阿姨有一棟房子,四層。房子背靠山坡,四樓盡頭那間臥室,開窗便是灌木叢,離著微微的距離,探身出去伸手能摸著。房子很小,只有一張床,一個小衣櫃和狹窄的衛生間。
晚上,許清月睡窗邊的床上,小森蚺睡在灌木叢裏,時不時探頭把腦袋擱在窗台上,聞著媽媽的氣息睡覺。小蛇趴在枕頭邊緣。
白天,許清月便帶兩小只進小樹林玩。兩小只偶爾會從小鎮背面的山上溜下海去遊一會兒泳,許清月就坐在山坡上等它們。
這般過了好些天,小鎮來了一輛私家車。喇叭聲傳進來,許清月下意識轉頭去看,心裏忐忑地期待著什麽。
她一聽喇叭聲,便覺得這和平時進鎮的車不一樣。
確實不一樣,錚亮錚亮的車身在太陽裏反著光。
私家車剛進小鎮,車窗搖下來,一張臉探出,掩不住焦急地四處搜尋,然後她擡手一指,“那裏。”
許清月拍下路標的那處位置。
私家車停下,幾個人迫不及待地開門下車。
“媽媽!”
許清月再也坐不住,直奔下山。
比曾經的每一次奔跑都快速。
小蛇卷著尾巴從海裏探出頭來,看見她從山坡跳到柏油路上時差點摔了一跤,被一個男人伸手接住。
它的媽媽撲進那個男人懷裏,叫:“爸爸……”
聲音一出,就哭了。
哭得肩背顫動,那群人圍著她,摸她的頭,拍她的背,給她擦眼淚。
“弟弟,你不遊啦?”
小森蚺冒出海面,瞅著弟弟問。它探出舌頭去感知媽媽的氣息,只感知到滿嘴的海腥味。
“媽媽在哪裏呀?”
它問。
“曬太陽。”
小蛇說著,把它摁進海裏,“繼續遊。”
小森蚺“哦”一聲,擺著尾巴遊開。
被小森蚺遊起的海浪拍得小蛇蕩來蕩去,尾巴卷不住的珍珠在陽光裏散發出圓潤飽滿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