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嘭!”
一朵煙花炸開在空中,映得烏黑的天紅了白了一塊。硝煙散下來,海面波濤洶湧,狂風大吹。
許清月裹緊外套,望著一朵接一朵盛開的煙花,詫異地問咖啡館的傭人:“今天是什麽節日呀?”
她想不起三月有什麽節日,元宵已經過完了好些天了。
傭人笑道:“船上的規矩,客人一場贏一個億,放煙花九朵慶祝。”
第九朵煙花放完,“嗒嗒”地下起雨來。豆大的雨珠從陽台外面飄進來,砸在許清月的臉上,疼得她皺臉。她忙捂住臉,退進屋裏。
傭人放下棕色的百葉窗,將暴雨隔絕在船外。
坐在咖啡館裏,昏暗的燈光之下,許清月聽見暴雨噼裏啪啦地往百葉窗上砸,砸得非常響亮,一顆雨珠仿佛砸到許清月的心臟上,砸得她莫名緊張。
這種緊張剛升起,給許清月拿幹凈毛巾的傭人忽然愣在櫃台後面,臉上閃過一絲驚慌,隨後匆匆離開了咖啡館。
整個昏昏暗暗的咖啡館裏,只有許清月一個人。寂靜的空間裏,愈發顯得外面的暴雨急切又壓抑。
許清月心慌意亂,捧起發了涼的咖啡喝一口,那跳動的心臟跳得更快了。
兩分鐘後,她再也忍不住,離開咖啡館。
休閑區的走廊安安靜靜,不見一個傭人。
許清月膽向天邊生,撇了眼電梯,往樓梯走去。桃莉莉沒有出現的這些天,她把能去的地方都晃蕩了一圈——船上沒有攝像頭。許是做著違法的事,並不敢裝攝像頭留下證據。
這讓她此時走得通暢無比。
許清月一口氣爬到十一樓,手撐著樓梯口的門推開一條縫隙,往裏面快速掃一眼。
走廊四通八達,沒有人,也沒有攝像頭。
許清月輕輕推開門,閃進去,往最近的兩個房間裏打量,是病房。穿著病號服的病人們昏睡著,仿佛麻醉還沒有消散。
一整層,三百三十間病房,電梯口的外面是護士站。十幾個穿著粉紅色護士服的護士們在做登記,抱著記錄本開始夜間巡查。
許清月退回樓梯,繼續往十二樓去。
十二樓,一半是手術室,一半是vip病房。病房的設備比十一樓的病房豪華許多倍,像一間海上觀景房。
不是她要找的,許清月走上十三樓。十三樓的大門從裏面反鎖了,隔著半扇玻璃窗,許清月明顯能感受到裏面緊繃的氣壓——傭人焦急地穿梭在走廊裏,手裏抱著文件。很多傭人,每人一捧文件。
許清月蹲藏在門後,聽見瑪麗珍皮鞋“噠噠噠”地急促踩過脆亮的大理石地面。
“莉莉!”
男人略顯焦急的聲音隔著門穿過來。緊接著,小皮鞋“噠噠”地朝樓梯這邊跑來。
許清月提腳就要往樓下跑,剛踏出一步,門“刷”地被推開了,“你在這裏。”
桃莉莉抓住了她。
“我聞到你的味道,香的。焦咖啡裏有玫瑰的味道。”
許清月:“……”
鼻子真的比狗靈。
她下午擦了玫瑰味道的護手霜。
桃莉莉說:“我的鼻子比她們的靈。”
剛說完,裏斯蒂大步過來,那掩在鏡片後面的眸子打亮許清月一眼,他雙手握住桃莉莉的肩膀,將人往許清月身上一推,“嘭!”門在她們兩人身旁關上了。
桃莉莉猛地回頭。
隔著玻璃,裏斯蒂對許清月說:“幫我看著她,兩個小時。”
“哪裏也不許去,兩個小時後,我給你想要的東西。”
許清月望著裏斯蒂,桃莉莉也望著裏斯蒂。鏡片反著光,誰也看不清裏斯蒂瞳孔裏的神情。
他折身回去。
傭人問他:“裏斯蒂博士,誰在外面?”
裏斯蒂說:“莉莉。”
傭人抱著文件走了。
許清月低頭看桃莉莉。桃莉莉睜睜地注視著裏斯蒂的背影,她還沒有長高,站在門後,視線剛過玻璃窗的線,勉強看見裏斯蒂越走越遠。她雙手扒著門,踮起腳尖,叫:“媽媽……”
聲音弱弱軟軟的,就像小森蚺生病的時候,一口一口地低低叫著她“媽媽”。
許清月心臟一軟,問她:“怎麽不去追媽媽?”
一道門,對桃莉莉而言,是極小的阻礙。
再也看不見裏斯蒂了,桃莉莉放下懸起的腳後跟,轉回身來,說:“我總犯規矩,會被關下去。她們打架越來越厲害,我打不贏,就上不來。”
上不來,見不到媽媽。
所以,不能觸犯規矩。
不能犯規矩,必須要聽媽媽的話。
許清月了然。她帶著桃莉莉下樓去,回到咖啡館。許清月拉開百葉窗,透著巴掌大的縫隙,看外面的大海雲卷浪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