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晚上的家宴?”

桑寧寧重復了一下這個詞,隨後恢復了一貫的面無表情。

“不去。”

她這樣的斬釘截鐵,分毫不留情面,顯然也出乎了桑曜安的預料。

“你、難道是你兄長那邊有別的安排?”

這句話說得磕磕絆絆,顯然桑曜安一時也還沒接受“崇拜的大師兄成了桑寧寧的兄長”這個設定。

“沒有。”

“那你為什麽不去?”

為什麽?

桑寧寧毫不遲疑道:“養的狗尾巴草懷孕了,我要照顧它。”

桑曜安:“……”

哪有這種理由!

一聽就是瞎編的!

見桑寧寧扯出這個理由後,似乎十分滿意,桑曜安不可思議道:“這種一聽就假的理由,你以為我會信?”

一聽就假?

桑寧寧心中不合時宜的劃過了一個念頭。

“這個理由很假嗎?”

“當然。”桑曜安幾乎要被氣笑了,“這有什麽好問的?你難道不是故意用這個理由敷衍搪塞,順便氣我一次?!”

桑寧寧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

——這不僅是個托詞,還是個假的不能再假的托詞。

可為何當日容訣發現她信了之後,竟然會表現得如此平靜?甚至後來她再次提起後,容訣也全然沒有嘲笑得意思。

桑寧寧緩緩眨了下眼:“那就當我是要去照顧一個‘可令白骨重生血肉,可讓怨魂重返人間’的花吧。”

孰料,此話一出,桑曜安更生氣了。

“你說玉容花?!桑寧寧,你搞清楚,這花極其珍貴,哪怕是用藥制丹,我們都舍不得多放一點。這可不是哪裏都可以見的,我在明堂洲這一年多來,也沒見過幾次!”

桑曜安只當桑寧寧是在說一些托詞,完全沒想到桑寧寧實在借此證明容訣的話。

無一字虛言。

真奇怪啊。

她的骨肉血親都不耐煩和她說這麽多話,而容訣卻願意給她解釋這麽多,還可以心緒平和的為她舉例。

他甚至會願意用“極其珍貴”的玉容花,和她胡亂相信的“狗尾巴草”相提並論。

桑寧寧垂下眼睫,落在身側的手覆上了暫且被她懸在腰間的小風鈴上。

“……而且可這是父親母親,我們有多久沒有和他們見面了?你難道一點都不想他們嗎?”

想?

桑寧寧想也不想,轉身就走。

“等一下!”

在桑寧寧轉身離去的前一秒,桑曜安提起嗓子喊道。

“你還有很多——很多之前的東西,都在父親母親那邊!”

桑寧寧驀然回首。

被這雙黑黝黝的眼睛盯著,桑曜安一時間壓力巨大,心也跟著顫了顫。

“都在?”

桑曜安勉強穩住自己的心神,睜眼胡編道:“對,都在。”

“父親母親……他們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說著都扔了,其實都幫你保管的很好。這次雲惜姐姐說想家,他們幫她找東西時,也就把之前幫你保存的一起找出來了。”

“母親這一次都帶來了。”

這話任誰聽了,都要升起一絲懷疑。

畢竟這麽多年冷遇,一朝就變換態度,誰會信呢?

桑寧寧會。

倒不是她好騙,只是她太想太想拿回自己的那些舊物了。

桑寧寧看了眼窗外的細雨,隨後冷靜地點頭應下:“好,我去。”

“這就對了嘛!”桑曜安對著她的背影喊道,“對了,若是可以,把大師兄一起叫上!”

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桑寧寧才不會叫上容訣。

一來,這一切本來就不關容訣的事情。

畢竟經過這幾日的相處,桑寧寧已經確認了一件事。

容訣是個好人,寬和溫雅,體貼善良。

這樣一個好人,他不該被桑家纏上。

二來……

桑寧寧也不想容訣看到。

她很難解釋清自己現在的想法,不過她知道,倘若是任憑心意而行,她絕不想讓容訣知道她和桑家的關系。

令人作嘔。

桑寧寧抿唇,又摸了下懸掛在腰間的風鈴。

所以她根本不會去問容訣,只說自己下午要去見個“熟人”,其他的半點沒提。

幸好,容訣也沒問。

細雨如絲,綿軟又無孔不入,晚間又吹起了些許冷風,更令人感受到寒意。

桑寧寧的修為還不是那般高,也舍不得用靈力抵擋。

這一路走來,饒是打著傘,她的身體也被淋濕了半邊。

按照桑曜安留下的地址,桑寧寧最終站在了一處院落前。

僅僅在院外張望,院子裏的燈火和偶爾飄出來的幾時笑聲,也足以撫慰人心。

桑寧寧台階的最下沿站定。

“小姐?”引路的侍從站在台階上,奇怪地轉過頭,“還沒到呢。”

“哦,多謝提醒。”

桑寧寧慢吞吞地踏上台階。

雖說已經到了這裏,但這一刻,她莫名有些不大想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