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宋初姀躺在榻上發呆, 陽光透過寢帳傾斜而下,照在她鋪在軟枕的烏發上。
昨日綰發髻的流蘇橫在地上,滿帳春色。
帳外紛亂, 總是有人經過, 但是帳內卻格外寂靜。
如今已經天光大亮,她躺在這裏, 偶爾還能聽到將士在外面巡邏的聲音。往日這個時候,她早就已經在醫帳中幫馮嬌磨藥。今日她沒有去,就算是傻子都能猜到她與裴戍昨晚都做了些什麽。
怪就怪裴戍!好的不學,偏偏學勾人!她唯一的弱點,還是被他給拿捏了!
她誰也沒有告訴,她很喜歡英俊的男子穿甲胄。
宋初姀記得自己第一次近距離接觸甲胄, 是在十二歲那年。那時兄長剛剛年滿十六,是九華巷裏人人都看好的小郎君。爹在爹爹的授意下, 兄長去了軍營磨練。
去的第一日, 阿母帶著她去軍營外接兄長歸家, 彼時她坐在馬車裏,透過車窗,遙遙看到兄長穿著一身甲胄, 儼然是個少年將軍。
她記得清楚,那時正是夕陽西下之時, 西沉的陽光灑在兄長身上, 將他照的格外高大。
那時她年紀尚小,心中想的卻是, 以後若是找夫君, 絕不找那種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文弱書生,要找就找會武功的小將軍。哪怕讀書少一些也沒關系, 總之要有能力護著她。
收回思緒,宋初姀想到昨夜裴戍穿著甲胄與她做那種事的模樣,便覺得從頭到腳都在發燙。
經過昨夜,她如今算是悟出些道理,那便是這世間並非男子會見色起意,女子亦然,她不就是在這事上栽了跟頭嗎?
宋初姀磨牙,紛紛不平地想要起身,只是剛一動,便覺得大腿內側痛的要命。
低頭一看,只見大腿內側的軟肉上又紅又腫,有些地方甚至還被磨破了皮。
避子湯傷身,他兩全其美的法子倒是多。
她抿唇,重新躺回床上,又將那一早就離開的人罵了千百遍!
罵了許久還是不解氣,她轉身想要將他枕頭丟下去,卻不想剛一動,身下便硌住了什麽東西。
宋初姀伸手摸索了片刻,摸到略顯粗糙的圓環狀物件時,動作一頓。
她眨了眨眸子,發了許久的呆,還是不敢將東西從被子裏拿出來。
萬一不是呢......
那東西早就被一刀砍成了幾段兒,早就不知道被丟到哪裏去了,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可即便這麽想,她還是禁不住心跳加速。
一咬牙,她將那環狀物件拿出被子,看到的第一瞬,便眼眶一紅。
是她戴了三年多的木鐲子,雖然只有一小段兒,但她卻記得上面的紋路。
人工雕刻成的檀木鐲,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只。
原來沒有被丟掉,一直被裴戍帶在身上,只是他什麽都不說。
宋初姀看了好一會兒,將那一小段藏在了懷中。
裴戍急匆匆趕回來的時候,宋初姀正在綰發,這裏條件簡陋沒有梳妝台,她便憑著記憶,為自己綰了個簡單的發髻。
珠釵插在發間,立即添了不少色。
裴戍看了一會兒,方才開口:“翹翹有沒有看到什麽東西?”
宋初姀動作一頓,緩緩轉身:“什麽東西?”
她一問,裴戍便不說話了。
宋初姀扯了扯唇角,拿起茶杯小口喝水,直接將他當作透明人。
裴戍站了一會兒,低聲道:“若是不舒服,今日就在歇著,馮嬌那邊不缺人。”
.......
依舊無人吭聲。
裴戍姿態從容,擡手將她唇角水漬擦幹凈。
紅唇鮮艷,在他指腹摩挲下唇珠鮮艷欲滴。
他與當初真是不大一樣了,若是以前她這樣晾著他,他早就急得團團轉,捏著她肩膀問緣由了,哪裏會像現在這樣,一副了然於胸的模樣。
真是討厭。
“裴戍。”
裴戍嗯了一聲,動作不停。
宋初姀:“另一半鐲子呢?”
放在她唇角的指尖一頓,裴戍喉結微動:“什麽鐲子,翹翹不是最討厭鐲子?”
“少裝傻。”
她攤開手,薄唇微抿:“鐲子呢?”
裴戍不動,伸手將她指尖攥進手中,輕輕摩挲,啞聲道:“那東西不值錢,翹翹想要鐲子,我去——”
“鐲子呢?”
耐心耗盡,宋初姀語氣冷了下來:“送出去的東西,還有收回來的道理嗎?”
她想到那日她被周問川帶到他面前,他滿身戾氣將自己戴了三年的鐲子砍了便氣得心口疼。
她下意識揉了揉心口,冷著臉道:“拿出來。”
她都提示到這個份上了,除非真是豬,不然不可能聽不懂。
裴戍眼中情緒翻湧,低聲問:“不值錢的鐲子,有那麽重要嗎?”
“值不值錢也是我說了算。”